,刺中的是那块碧玺坠子,福康安送她的碧玺,在关键时刻,保她无伤。
而此刻,她在作赌,赌嘉庆是真的对她有感情,还是只在乎君王那不容反驳的颜面。
倘若他在乎颜面,不允许威严被摧毁,那么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自尽于此,而无动于衷。
倘若他在乎的是她的命,那么最终,他会妥协。
他会如何,明珠并不确定,却只能赌一把,否则,要么她的清誉被毁,要么德麟遭殃,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两全其美的保全福康安的一切,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她都要保住!
"我是有多不堪?"恶狠狠地吼出这句话,嘉庆深沉的眸中布满了痛楚,
"竟让你如此厌恶,死都不肯留在我身边?"
不是他的问题,是她自己锁心关情,"旁人再好,再坏,与我无关,我的眼里,只有福康安。"
"他死了!他给不了你温暖,你是一个女人,你还年轻,独守空房难道不孤独么?要为他守寡到几时?"他只是想倾尽一切,给她一个女人应得的呵护,
"我可以给你无尽柔情与疼爱,无尚荣光与尊贵!只要你点头,皇后之位也给你,纵大臣反对,我也会力排众议!我只要你的陪伴!"
为什么他要怜悯她呢?她真的不需要,
"你以为我孤独么?我从来不觉得!瑶林虽然不能陪在我身边,但是他给我的爱是真实存在的,有他的回忆都是温暖,拥着回忆,足够我过一生!
你许诺的一切,我都不稀罕,因为不爱。"
朕的半壁江山,竟换不来你一分笑颜!从来帝王莫多情,多情余恨天不应,美人无笑,相思无药,执念成病。罢了输赢,误了龙廷,败了英名。
一句不爱,一条命,她从容自信地威胁着他,奉出真心的他,如何赢她?
若注定是你,我输得彻底!
绝望的低眸,他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剧烈,轰然倒塌,输得一败涂地,
"走!你走!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不会再放手!"
疲惫的声音,令她如临大赦,她好像,赌赢了?
来不及细想,明珠松开剪刀,眼神依旧警惕,向门口走去。
江海逝水复西归,暮春盛极残红褪,
何如擦肩陌路人,情至深处始觉悔。
在她行至他身边时,嘉庆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明珠,能否……给我一个笑容?"
语气里已经没了阴鸷,而是期许般的请求,他这一生,所迷恋的,无非是她清浅的笑意。
"笑不出来。"明珠如实道着,淡漠地目视前方,并未看他。
将将抬步之际,忽听他又叹息一声,
"我只能跟你保证,不动福康安的郡王之位,其他的,我无法承诺。请你不要再逼我。"
保住夫君应得的爵位,这就足够了,
"我也不会再来见你,阿颜觉罗氏与嘉庆皇帝,老死不相往来!"
道罢,明珠毅然离去,嘉庆立在原地,眸眼酸涩,渐渐闭合,龙袍之上,润泽了几滴晶莹……
我去过天涯,到过海角,路过蓬莱时,看到你冁然一笑,如玉似娇,从此相思害成了煎熬,欲解无药,后来才明了,曾经的千山万水,皆是虚行一场,我从未到过的地方,是你心上。
嘉庆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五,嘉庆帝于避暑山庄突发疾病,言语不畅,但头脑清醒。
自知大限将至,弥留之际,他召来了伊贝尔,彼时的伊贝尔已四十有二,嫁作人妇。
言语得体,礼数周全,举止稳重,再不似当年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看到他卧病在床,伊贝尔心头一阵酸楚,这些年,皇宫盛宴,她甚少出席,就是不愿与他碰面,可如今,听闻皇上病重,她终是忍不住赶了过来。
纵然说话困难,他还是呢喃出了这句话,"我想……见见她……"
果然,他最在乎的,还是她额娘,伊贝尔猜到他的心思,却无能为力,"来之前,我见过额娘,她说……"
"她……说什么?"他很想知晓,又怕知晓。
"说……"顿了半晌,伊贝尔不好隐瞒,如实回道:"额娘说,与皇上……老死不相往来……"
呵!她就这么,记恨了他一辈子么?喘了几口气,嘉庆笑得勉强,"敢违抗圣旨的,只有……她,而你……也是……碍于圣旨才来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