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的存在之后,博雅兄长便惦挂了许久,最终还是来到了山中,除了要在宫中守夜的时间之外,博雅兄长等了三年才等到蝉丸法师愿意同他见面。
博雅兄长正是这样赤诚执着之人。
是托了博雅兄长的福,我与晴明大人才能这般轻而易举便见到蝉丸法师。
我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坐直了身子,却忽然听到蝉丸法师发出了声音。
“您是睦月姬,对么?”
在听到这样的询问后,我点了点头,又忽然想起蝉丸法师是位盲法师,看不到我的动作,于是又开口道:“是的。”
——虽然眼睛无法视物,但蝉丸法师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个盲人。哪怕年事已高,他的眼睛却没有变得浑浊,反而有种通透明亮的感觉。
这也是我为何早就知晓他是位盲法师,却在听完曲子后心神未宁时忘记了这点的原因。
听到我的回答,蝉丸法师忽然笑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又问我:“您觉得这两首曲子如何?”
我并不知晓蝉丸法师为何要这般询问我,听到这个问题时也怔愣了一瞬,下意识看了看晴明大人和博雅兄长。
晴明大人也只是噙着笑意安静地看我。
于是我思考起来,告知了蝉丸法师自己的感受。
“是极为悲伤哀艳的曲子。”
闻言蝉丸法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竟将自己手中的琵琶递向了我:“我听闻过您的名声,睦月姬通晓音律,不知您是否能为我们弹奏一曲。”
并非是恃才傲物的讽刺,蝉丸法师的语气极为诚恳——他是真的出于对音律的喜好,所以才会想要听我弹奏曲子。
但我却迟疑了一下,望向了博雅兄长。
他朝我『露』出一个安抚与鼓励的笑容,向着我点了点头。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已经有数月未能碰过琵琶了,所以在刚从蝉丸法师手中接过琵琶的时候,油然而生的生疏感持续了数息,拨弄琴弦的动作也有些僵硬。
这样的生疏感让我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蝉丸法师,他面上的神『色』极为平静,似乎正在等我调整状态。
蝉丸法师的反应令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在稍稍试了试手中的琵琶弹奏的感觉后,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蝉丸法师弹奏时的声音。
虽然是今日才听到这两首曲子,但那些旋律却仿佛在听完之后便刻印在了心中,回忆着那时自己听到曲子时的感觉,指尖便流泻出了同样的曲调。
待到我弹奏结束,抱着怀中的琵琶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对面的蝉丸法师面上的怔愣与恍惚——晴明大人面上的笑意不知何时也已经敛去,博雅兄长的神『色』也极为复杂。
在我们周围似乎萦绕着诡异的沉默,半晌之后,是蝉丸法师开口了,他同我说:“睦月姬果真名不虚传……”
“之前博雅三位同我说,隐没未闻的秘曲,倘若是就此被掩埋实在可惜,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博雅三位才会在坂逢关附近等候了三年。”
蝉丸法师的声音里满是感慨,他告诉我们:“正因为博雅三位是位执着的风雅之人,所以我才会愿意为他弹奏这些秘曲,倘若是无法欣赏这些曲子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为他们弹奏的。”
但他却在我们面前弹奏了——而在那时,他并未听过我弹奏半首曲子。
“您如何能知晓我们是能听懂曲子的人呢?”
在我这般询问之后,蝉丸法师却轻笑道:“因为博雅三位也弹奏了这两首秘曲,我称赞了博雅三位之后,他却同我说……”
“说了什么?”
“他说,‘我并非是能将这些曲子真正美妙之处弹奏出来的人。’博雅三位并不认同自己的技艺,因为他告知我,‘在京中有远比我更加通晓音律之人存在,倘若是她的话,必定能将这两首曲子的真正动人之处演奏出来。’”
蝉丸法师告诉我们:“正是因为博雅三位说了这种话,所以我才会想要见您。”
听到蝉丸法师说了这种话,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别过脸盯着晴明大人。
在我眯起眼睛的时候,晴明大人叹了口气,“但我也并未食言,的确带您来了坂逢关,也让您听到了蝉丸法师所演奏的秘曲呀。”
“可是晴明大人半句也没有提到过,是因为博雅兄长,所以蝉丸法师才会想见我的。”
在我这般质疑之后,晴明大人才『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同我说:“您生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