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庄里没有，张家没有，她还会去哪里？

“我家在百间楼紫藤树下。听说，之前是个乱葬岗子。现在倒是挺干净的，张家大哥若是有空也可以去看看的。”

朱艳第一次与他说话，曾经提到过百间楼，那里是她的家。也许，她回家了。

既然有了大致的方向，张毅肃便加快了脚步走去了百间楼。走起来才知道，还真的不近。以张毅肃的脚程，也愣是走了三炷香的功夫。想想当时那个小姑娘之所以不喜欢来小莲庄，恐怕也是嫌弃远了些的。

不过，她却喜欢坐在张家大宅的后门，也是有趣了。

百间楼的婢女们都被发卖掉了，这里也空了大半年无人居住，又隐隐透露出荒败的模样。特别是那些残枝落叶横亘在房前屋后，看起来也的确有些凄凉。张家也接管了这里的地产，但还没有腾出手来打理，所以就这么先放着。

虽然是没有人住，但外面的流民也不敢住进来，据说是闹鬼。因为有人曾经大着胆子想找一间住，但睡到半夜就听到了女人凄惨的哭泣声，之后就是怪叫。第二日清早，就看到门前全是血，还有一颗血淋淋地鸡头，极为恐怖。

自此之后，就没有人敢住过来。这倒也省了张家的人员安排，否则要再找人看护这里，也是一大笔银子。

紫藤树么？

看起来的确也很是繁茂，尤其是在黑暗之中，竟然有种隐隐地保护之意，保护着百间楼的卫士。灯笼的微弱光亮之中，紫藤树的枝干上还挂了一个秋千，孤零零的。秋千所在的位置有一条小石子铺的路，延伸向了一旁的屋子。

张毅肃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了一下，那间屋子里似乎是有女子的哭泣声。

鬼？

张毅肃皱了眉头。

他可不相信这世间有鬼。

侧耳又听了听，是很小声的抽泣，有点像小猫的呜咽之声。

张毅肃屏住了呼吸，慢慢走了过去，还推开了房门。灯笼的微弱灯光虽然不能将房屋内照亮，但大致的屋内陈设都能够看清楚。屋内极为简单，只有一张挂账的床，衣柜以及桌子椅子。幔帐半挂着，有个瞪了大眼睛的女子正看着他，一脸的惊恐。

“朱艳？”张毅肃试着喊了一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大致的样貌应该是没错的。

这女子抽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害怕神色，只是低头擦眼泪了。

“为何在这里？怎么不回家去？你可知张家的规矩？”张毅肃的声音严肃起来。

朱艳完全不理会他，又低声抽泣起来。

柔柔弱弱的样子，一下又引发了张毅肃的保护欲，他也不由得放低了声音说道：“别哭了，跟我走吧。”

“不要，这里是我的家。”朱艳终于出声了，声音有些哑，鼻音也很重。那种脆弱感令张毅肃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他将灯笼挂在床边，坐了下来，仔细看着朱艳。

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身上披了一个被单，光着脚卷缩在床上，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猫一样，难过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可你现在是我张家的人了。”面对这样的小人儿，张毅肃也无法狠下心来，只得好言安慰。“公主说今日你受了惊吓，会赔给你银子的。我也让他们给你一些银子可好？”这种身份的女子，自然不能当做一般仆从对待，张毅肃拿捏着男女之间的分寸，却似乎是被她那个委屈巴巴的样子蛊惑着，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去理她凌乱的头发。

朱艳往床里躲了躲，才说道：“我不想回张家的，我只想在自己家里。”

“那怎么成？你已经是我张家的人了。”张毅肃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坏男人，正在勾引小白兔一般。

“我不是你家的人，不是的。”朱艳又往床里躲了躲。

“我花了一百两买了你，你也是签字画押的。”张毅肃往床里坐了坐。

“……我不要去！”朱艳即便是大声喊了起来，也是柔柔的，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进张家吗？不是还想做我的侍妾么？”张毅肃居然想起了很多关于朱艳的事情，有种逗小猫的心思。

“你你你，那那那个时候，我还小，不知道的。”朱艳结巴起来。

“你已经不小了，过了年就十六岁了。我母亲在十六岁的时候都已经生了我。”张毅肃又往床里坐了坐，“我的好脾气仅限今晚，赶紧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