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和妙玉忙走过去纳福行礼,“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吧,”康熙心情很好的样子,转着手上的宝石扳指,“昨儿你大婚都还好吧?朕也一直记挂着呢,想着你今天要过来行礼,只是方才河务上来汇报,耽搁了一会。”他又看向妙玉,唇角轻牵了下,“上回大选,朕就觉得兆佳马尔汉的闺女气质不俗,倒和老十三你很相配的,真是好一对璧人呐。”
胤祥和妙玉很默契地谢过康熙,之后行阿哥三跪九拜、福晋六肃三跪三拜的大礼,鎏金香炉散发出曼妙的烟气,康熙似乎并不能看清下头这对年轻夫妻的疏离,笑呵呵道:“好,很好,如今你娶了福晋,等明年开春,就搬出阿哥所,早日开枝散叶吧。”
妙玉脸腾地红了,胤祥淡然点头,“万岁爷放心。”
这时小郭太监站在槛外报:“万岁爷,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过来了,说是要报秋日上热河的行程呢,这会在殿外檐下候着。”
“让他们进来吧,”康熙略收敛了容色,又向胤祥和妙玉手,“老十三母亲早不在了,下回祭陵再去拜吧,你们再去佟佳贵妃那里行个礼就成了。”
胤祥和妙玉纳了个福,却行退了出来。
那三个皇子也走到明间了,为首的就是传说中的八贤王胤禩,略年长些,眉间有了悬针纹,生得一表人才,温润如玉,跟在后面的两人,一个身形宽肥,肚子圆滚滚地凸出来,将马褂顶起,大概是她差点嫁过去的九阿哥胤禟,还有一位阿哥,相貌平平,但穿得很贵气。
这三位皇子显然都对胤祥不怎么吃劲,没祝贺弟弟新婚也就罢了,反而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
胤祥似乎早习惯了这种冷淡,目不斜视地带着妙玉往外走。
唉,妙玉心里不由叹息,十三爷也难,毕竟皇子多是子凭母贵,他母亲走得早,除了曾经的太子和如今的四哥,哪个拿正眼瞧过他,皇帝偶尔夸他两句,反倒成了被记恨的原罪了。
她心里这么琢磨着,跟着胤祥往丹陛下走,还没走到广场上,就听见身后乾清宫上头传出好大的一声巨响,初夏的天气说阴就阴了,紧跟着头顶上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子眼看就要砸到身上。
手腕被人一拉,胤祥揽着她,飞快地跑到最近一处廊庑底下。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寻两把伞。”他不容分说地让她侯在原地,自己顶着满宫的烟雨,朝乾清宫后的围房要伞去了。
妙玉有些慌乱地站在那里,雨粒从重檐边很急地砸下去,在平阔的殿前广场上形成一圈圈涟漪,水雾浓重,仿佛什么都看不清,往胤祥离开的方向望去,人已经走得远了,一片水天之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被赶出常家祠堂那天。
还好胤祥很快就回来了,只是人湿透了,石青的吉服被洇成很浓墨一样的颜色,他自己撑了一把油伞,怀里还抱着一把竹伞。
细节修长的手指将竹伞送到她眼前,妙玉接过撑开,张了张嘴,“多谢十三爷。”
他点点头,迈步往南三所走,妙玉跟在后面,此刻突然觉得,其实他并没有前两次相见时那么英俊桀骜,相反,那被淋湿的侧颜,却有些清颜玉骨的脆弱味道。
第34章
早上起来还是晴天,谁知没到午后就下起大雨,夏雷滚滚,惊得瓜尔佳侧福晋有些花容失色。
她早就从妙玉的房间里出来了,此刻惴惴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藏在那雕海棠拔步床暗柜里的东西叫她啧舌,这兆佳福晋,还真藏了不少宝贝呢!
藏经盒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瓜尔佳侧福晋不懂佛,看不出个所以然,玻璃种的翡翠簪子是贵女们常用的那种成色款式,也不算很贵重,可那鹡鸰香念珠和南珠坠子倒叫她吃一惊。
鹡鸰香念珠她曾经见过,分明是一直摆在十三爷案头的物件,上回说送给了贾府的宝二公子,怎地又跑到兆佳福晋手上来了?
还有那粒南珠,就更是京城少见了,兆佳一族又不是南方人,哪来的这东西?
她在端本宫廊下转了几圈,午饭点上方听到门上小丫头朗声报:“爷和福晋都回来了!”
瓜尔佳侧福晋本想迎上去,花盆底踏出槛外,又慢慢退回了脚步,只掀了个帘子往外看。大概是淋到雨了,十三爷的帽顶和肩头都湿漉漉的,跟在后面的福晋倒好,除了鬓发略乱了些,全身上下都清清爽爽的。
这对新婚夫妇一句话也没说,绕过影壁,一个往西回书房,一个顺着游廊回长房,平静得几乎有些寒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