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任深渊的王都曾以身填海,由此,他们得到了一部分支配梦境之海的力量。
而这份力量空悬于几位王储之上,谁都无法毫发无损地获得。
这场赌局,为的就是决定梦境之海的支配权。
但赌局被正义毁掉了。
梦境之海的支配权依旧无人能够摘取,正义却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尤其是对梦境之海支配权视若股掌之间的第五王储。
当他得知第三王储属意节制作为他的追随者,而正义则一向对节制言听计从的时候,第五王储便已经动了杀心。
节制不能留,一旦她成为第三王储的追随者,正义便必然是第三王储的人。
于是,节制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义正在饭馆里买炒饭——他和节制都很喜欢的那一家,节制尤其喜欢这家的蛋炒饭,难得会在吃的时候微微笑起来。
正义只看到了满地的血。
和躺在血泊里,被染脏了的人。
“节制已经死了,”正义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深渊是否存在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都在追寻所谓的大计,”正义嗤了一声,“但大计能让节制活过来吗?”
高塔沉默片刻,“你疯了。”
他并不是在感慨,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或许吧,”正义点点头,又笑了一声,声音凄厉如同恶鬼,“深渊中难道还有谁是正常的吗?”
“从王到每一个深渊子嗣……”
“不都是疯子吗?”
这话高塔没法答,毕竟他说的也不算错。
深渊没有正常人,只不过是彻底的疯和不那么彻底的疯的区别而已。
但是……
“梦境之海,你们都在争夺这里,”高塔缓缓摇头,“我忽然觉得命运之轮那个疯子也算是先知了。”
正义嗤笑,“因为梦境之海,才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
“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要让那个世界彻底融入梦境之海?”高塔又问。
“没错,”正义微微眯起眼,“深渊子嗣们的梦境并不够虚幻,只有深渊子嗣的梦境之海或许能催生出新的王,甚至是深渊的神,但并不能让我复活节制。”
“而那个世界不同,那个世界的梦境更加光怪陆离,也更加充满想象力。”
“如果那个世界被梦境之海吞噬,一定会产生起死回生的力量——我还需要尝试和确认。”
“那个世界的人数足够我的试验,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你还相信神吗?”看着表情阴冷的正义,高塔忽然又问。
正义咧了一下嘴,“我当然相信——没有一刻,我比如今更相信了。”
“节制说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而不是神。”他笑了一声,“或许吧,但我依旧可以为她献上供奉,献上牺牲,献上信仰。”
“我要审判深渊的罪孽,审判那个世界的罪孽,最终,我就是正义。”
“我将成为真正的,唯一的正义。”
“这也是节制想要的——我希望她醒来时,能看到她想要的世界。”
***
节制在一片苍白的房间里醒来,入目是压得极低的天花板和刺目的白炽灯。
她穿着空荡荡架出支离病骨的条纹病号服,身下是一张硬邦邦罩着纯白床单的木板床,双手交叠摆在小腹,规规整整的平躺着。
姿势既有点像等待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又有点像等待被家属告别的僵硬遗体。
意识尚还不算清醒,节制支起身子靠在床头,眼前黑雾缭绕,整个人仿佛踩在千米高空的单股铁索上,眩晕得恶心。
“正义......”节制下意识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在不过七八个平方的房间里四处撞壁,却没有人回应。
节制怔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杂乱无章地疯狂跳动,她在一阵又一阵心悸里忽然想起来——
自己已经死了。
缓过乍起的眩晕和心悸,节制有些迟钝的站起身,迈步的姿势僵硬且不协调。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路,一时间连抬起腿的动作都有些陌生。耳边依旧残留着阵阵嗡鸣,节制慢慢揉按太阳穴,将视线投向四堵苍白墙壁中唯一混杂着其他颜色的部分。
刷红的楷体大字,带着点淋漓的油漆尾巴,“欢迎来到梦境之海”,“海”字正下方是一个弯眼弯嘴的简笔笑脸,嘴角咧得很开。
“神不爱祂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