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荇一抬头,正好和何阿生对上了眼。
何阿生换了身新衣,料子倒是不错,只是衣服上褶皱很多,穿在何阿生身上晃晃荡荡的,一看就知道是成衣铺子里的衣裳。
“魏水荇,你看什么呢?”
何阿生往嘴里塞了个花生米,嘻嘻哈哈地笑:“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就老实说吧,你刚才是不是在吹牛?傻宝真的能搬起大石头?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水荇淡淡地盯着何阿生:“你不信?县丞大人和杜老爷亲眼所见,只要他们信就成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信不信又能如何?”
“他娘的!”
何阿生猛地啐了一口:“你个臭娘们,你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李三花嗷的一声要冲出来,被水荇给拦住了,水荇还不让宝儿闹腾。
“杀鸡焉用牛刀?”
她翘起嘴角笑了笑,快步走到灶下,舀了一大碗滚烫的水,何阿生还没回过神来,一瓢滚水从天而降,烫得他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魏水荇,你找死!”
“何阿生,你要是再敢过来,你试试看!”
水荇像一只小兽,挥舞着水瓢张牙舞爪。
她死了一回算是闹明白了一回事,对付有些畜生,
就不能太文雅,得像李三花一样,豁出脸面去。
“我家宝儿可是在县丞大人跟前都挂上号了,你何阿生算是个什么东西!可别忘了,你半夜想进我家偷东西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要是再敢胡来,我这就去禀告县丞大人。”
“叫县丞大人把你抓起来,放到城北修大坝,累死你!”
何阿生微微变了脸色:“魏水荇,你说话别这么毒,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的日子就别想好过!”
他本来还想再放点狠话,吓唬吓唬水荇,不经意间看到宝儿那双平日里总傻呵呵笑着的眼睛,此刻竟然幽深幽深的,如同狼的眼睛一般,登时就吓坏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虎子等人便有些讪讪的:“弟妹,你别生气,我们和何阿生不一样,就是从没瞧见宝儿搬巨石,想开开眼罢了。”
水荇柔和下来:“虎子哥,宝儿折腾了一天一夜,真的是累坏了,叫他歇歇吧,等他歇过劲儿了,我就叫他把你们家门口那块大石头换个地方,大娘不总说,要是那块石头在大树底下就好了么?”
虎子登时笑起来:“行,我这就回家跟我娘说去,要
是宝儿真的能把石头搬到大树底下,我就上山抓个兔子给宝儿吃。”
众人都散了,水荇这才觉得肚子饿了。
她一句话不说,默默地坐在灶前,准备先烧一锅热水,再把前几日剩下的包子热一热。
“去去去,这样的活儿,哪用你来?”
李三花把水荇拱到了一边:“你也累了,进屋找几件干净衣裳,一会儿和宝儿洗了澡,吃了饭,就上炕躺着去吧。”
水荇怪不好意思的。
李三花虽然一张嘴巴厉害,但从未真正刁难过她,在李三花这里,水荇甚至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母爱。
她越发敬重李三花,夜里想起宝儿过些日子要去城里做衙役,便怎么都睡不着了。
按理说,一个村里的傻子,能去县衙里做衙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红了眼睛。
水荇本来也为宝儿高兴,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很不妥。
宝儿单纯天真,空有一把子力气,却跟小孩子一样,脾气上来了就撂挑子。
时间长了,难免不会叫人生厌。
偏生李三花脾气火爆,一点就炸。
这母子俩若是住进县城里,得罪的人一定不少。
郑县丞和杜老爷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水荇轻轻地叹了一声。
是她糊涂了。
她只顾着自己的血海深仇,急于把李三花和宝儿丢掉,却完全没有为他们母子考虑。
做人不能这样恩将仇报。
祖父若是泉下有知,也绝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夜里没睡好,早上起来时,水荇的气色就不怎么好看。
李三花卷起袖子戳了戳水荇的脑门,气得三角眼越发斜了:“你个不长心的,昨晚上叫你早点睡,你非要灯下做会活儿,叫你不要这么早起,你起来干啥?早点起来是能捡到金子还是能吃上仙丹啊?”
水荇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