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东东回头一瞧,一屁股跌地上。
“哎哟,”他扶着腰夸张地喊,“腰闪了!”
突然出现的苏让没理他,径直走到池边。
方颜眼珠转了转,想起身后那条赤鱬。
她玄术师的身份从来没向苏让提过,苏让看到眼前这场景会有什么反应?
他是苗东东的表哥,苗东东对妖怪似乎并不陌生,那苏让呢?他知不知道?
方颜突然很郁闷。
当年她和苏让交往,一度犹豫怎么告诉男朋友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份,为此还烦恼过几个夜晚。
两人相隔异地,平时只靠微信和电话联系,她旁敲侧击地与他聊起一些怪力乱神的八卦,苏让的反应十分平淡,问得多了,他只回她一句要相信科学。
他说这话的语气格外认真,方颜当时色迷心窍,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特别可爱,当场将坦白的计划抛诸脑后。
她怀了一丝促狭的心思,想找个机会吓吓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只有科学,顺便见识见识女朋友的本事。
然而还没付诸实施,两人就分了手。
如今想起那时的念头只觉幼稚,但此时此刻,看着苏让朝自己一步步走近,方颜忍不住想——
他会害怕吗?
还是像苗东东一样习以为常?
她看着苏让,不动声色往旁挪了挪,有意露出赤鱬的尸体。
无边泳池没有营业,也就没有开灯,远近的城市灯火映得这里蒙蒙发亮,苏让个子高挑,半张脸隐在昏暗中,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方颜盯着他瞧了几眼,索性放弃。
他的反应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方颜心想。
她一不做二不休,当着苏让的面扔下一团灵火,裹住赤鱬的尸体。
她是玄术师,这个身份今天就让他知道。
这条赤鱬有半头海豹那么大,得花点时间才能烧光。
她的灵火是玄术师中罕见的赤色,艳得像一团光华流转的血魄。
灵火慢慢吞噬赤鱬的尸体,四周很安静,静得像她在山海界度过的每个夜晚,只有夜风轻轻吹过她的发梢。
方颜不喜欢这种寂寥,她转过头,却与苏让的目光碰个正着。
苏让像是在看她,又像是不经意地垂眸,赤红的灵火映在他眼底,幽幽跳动。
他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仿佛对眼前的一切习以为常。
为什么习以为常?方颜心想,他以前说什么“相信科学”果然都是骗她的。
这个骗子。
沉默中,突然听到苗东东发问,“颜姐,这是什么玩意儿?”
方颜回过神,“赤鱬。”她答道,“你看过《山海经》吗?上面有记载,赤鱬生于即翼之泽,鱼身人面,就是你看到的这东西。”
“鱼身人面?不就是人鱼?”苗东东挠头,“可它长得不像人鱼。”
“所谓人鱼不过是东西方都有的一种说法,如果你指的是美人鱼,我只能说那是一种艺术加工,在有记载的古藉中,从没有人说过人鱼长得多美。”
方颜见苗东东面露失望,又道:“不过《搜神记》里提到的鲛人倒是善于纺织,他们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哪怕是这条赤鱬也有它的用处。”
“什么用处?”苗东东好奇。
“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疥疮。”方颜道,“你想要的话,我割一块给你?”
苗东东朝火中的赤鱬探了探头,露出嫌弃的神情:“这么丑,吃了不会中毒?”
方颜笑出声:“当然要用特殊方法炮制。”
苗东东想了想,摆手:“算了,疥疮什么的有现代医学,这东西还是让它烧了吧。”
他说到这儿,两只眼睛忽然闪亮:“颜姐,你是玄术师吧?”
方颜看看他,又瞟了眼苏让:“你知道?”
“那当然。”苗东东兴致勃勃,“我们家做生意,多多少少信些玄学,我爸妈没少跟玄术师打交道。你既然能捉妖,是不是也能算命看风水?还会捉鬼?”
“术业有专攻,”方颜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每个玄术师都有他自己的道,如果有人告诉你他什么都会,他一定是骗子。”
她师父从小就告诉她,每个人生来自带先天之气,这股气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消失,只有玄术师能借此修炼入门,凭借先天之气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路子。
这里面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