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黎曼殊刺耳的尖叫声透过指缝钻进我耳朵里。

「听年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我放下手，睁开双眼，窗外的天已经暗了又明。

映入眼帘的沈听年，头上的青丝一夜间变成了白发。

「这个贱人的脸怎么会好的？」黎曼殊摇晃着沈听年的手臂询问。

却被他振臂一挥，跌落墙角。

沈听年将我的肉身抱起，不顾黎曼殊的哭喊与一路上的异样目光，径直走回自己的卧室，将我轻轻放在他的床榻。

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弟子，跪在地上，「掌门，师姐不知因何缘故，在追您的途中吐了血，现下求着见您。」

沈听年挥手示意他退下，在我额间落下一吻，勾着嘴角说道：

「漓儿，乖乖等我回来。」

我跟着沈听年到了黎曼殊的卧房。

床上的黎曼殊与之前截然不同，没了先前的嚣张跋扈，面如金纸。

沈听年屛退了众人，看着眼前苦苦求救的黎曼殊，邪魅一笑，随即开口：

「救你？忘了告诉你了，你爹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杀了我爹娘，你觉得我会救你吗？」

黎曼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想拉住沈听年的衣袖，却被他重重一扯，摔落在地上。

沈听年避开趴在地上的黎曼殊，继续嘲讽着说道：

「顺便告诉你，你的病就是我一手促成的，漓儿的心头血表面上治好了你丑陋的毒疮，实际上只会让你的脏腑从内而外慢慢腐烂。」

「只需令你情绪激荡，便可加速腐烂。」

「而且我答应亲手取漓儿的心头血仅是因为我怕你弄疼了她，我亲自动手我可以及时用我的血为她补给。」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她比？」沈听年眼里闪动着疯狂，「让你多活了这么久不过是因为我没来得及亲手杀了你爹，折磨折磨你让你代父还债罢了。」

「本想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可你竟敢趁我不在伤害我的妻子，竟敢让她受辱！」

「那不如你也给山下的乞丐玩玩吧。」

沈听年瞬时变得狠厉，黎曼殊惊惧地摇着头求饶，往一旁爬着躲避。

却是徒劳，被沈听年提着飞出星灵派。

我心底涌动着快意，生前的屈辱得到一丝慰藉，却不愿跟上沈听年。

飘回到肉身旁，苦恼不知该如何离开这里，怨今生大仇不得报。

7

沈听年归来后，又强行给我在我嘴里塞进一颗丹药，混着他的血被他用内力逼入腹中。

他将我扶起搂进怀中，「漓儿，如今我大仇得报了无牵挂。以前你就总说想家，我带你回家。」

「从今往后，只有你我。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我不明所以，我分明已死他如何这般说辞。

却在被他带回到吸血鬼部落后，我的灵魂变得轻盈，肉体的肤色也渐渐浮上红润。

我才明白他给我服下的丹药以及阿爹阿娘的丹元，都是保住我的肉身不毁。

沈听年好似忘记我已经死了。

日日为我清洗梳妆，继续用自己的血滋养着我。

闲暇便将我抱到庭院，他抚琴弄剑，或是采了山间的花草捧到我跟前。

也会下山买了我模样的糖人，献宝似的在我面前摆弄。

又或是不厌其烦地跟我说一些他从小到大遇到的奇闻杂事。

所有的一切，如我曾与他幻想过的婚后生活一般。

可他总在午夜梦回时，被噩梦惊醒，吻着我的唇，低声央求：

「漓儿，对不起，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他怎么这么可笑呢？感动的不过是他自己。

利用完我，屠我全族，杀我爹娘，仅仅说一句对不起，就妄图泯灭我的恨意吗？

我在他麻痹自己的时间里，汲取了同族被残杀后飘荡在这里的怨气，终于练有所成。

在沈听年又一次下山采买后，我附身融入自己的身体里，缓缓起身。

我扭着僵硬的脖颈和躯体，发出咔咔的响声。

彻底掌控回自己的肉身后，迫不及待地走向阿爹阿娘和族人的墓地。

走至一半时，却顿住了脚步。

我朝着他们坟墓的方向，屈膝跪下叩别。

轻声说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