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着令我一见钟情的眼眸的人。
真司……五条真司。
我听说,名字是最短的咒。
有一个名字在舌尖微微震颤着,却有一道无形的隔阂阻拦,让它无法化作完整的音节被吐露出来。
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我对泉子说,我走得有些累了:“真司应该也已经回来了。”
踩着落在木质廊板上的零散枯叶,我回到了房间,一进门便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声音,还不会说话时的、只是凭借着本能发出的无意义的声音。
那个小小的孩子——我和真司的孩子,悟。他正坐在榻榻米上,挥动着自己的两只肉乎乎的小手。
我忽然意识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醒来时的样子。从我失去记忆到现在,我甚至只见过这个孩子两面。
悟有着宛若苍空一般湛蓝的眼睛,那双眼眸中分布着千万颗灿烂的星子。
第 6 章
-06-
如果说心也能用作器皿,那么存在于我肋骨下方那个正在鼓动缩张的肉质器皿,一定只有微不足道的狭小的容量。
它小到甚至只能装下一样东西,塞进去对一个人的感情。
那双含带着温柔的眼眸填满了我的心,以至于就连我们的孩子,似乎也无法再在我的心中割据出一部分位置。
望向我的时刻,悟那稚气的脸蛋上浮现出好奇似的神情,两只小手也伸向了我。
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大抵是因为即便朝我挥动了双手我也没有主动走过去抱他,所以悟便四肢并用地在榻榻米上爬了起来。
这孩子在地上挪动身体时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团松软的雪球。
真司笑意吟吟地看着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身,似乎也是觉得很有趣。
那一刻我便觉得有什么坚硬的屏障被凿开了一个小小的孔洞,一股柔软的情绪像棉花似的被塞了进来,令我对这个孩子——我们的孩子也心生些许爱怜。
我于是走了过去,将这个正试图来到我身边的孩子抱了起来。虽然他看起来还那么小,实际上也如此年幼,但重量却一点儿也不叫人感到轻松。
“悟。”我注视着怀中这个小小的孩子,轻声地叫着他的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
在我的认知里,写作“悟”的汉字所代表的是理解与明晰,是智慧与通透,“悟”就是摒弃蒙昧与无知,所以能够体会到世间的至臻奥秘。
我想起自己昔日曾听闻过,比叡山的僧侣们认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咒,所以世间的真理也隐藏于“咒”,而名字就是最短的咒。
只可惜我想不起来是谁告诉过我这些话了。
我问真司这是不是他告诉我的,但真司却摇了摇头,说他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东西。
“而且,”真司的视线轻盈地落在我的脸庞,他说,“也没有这种必要。”
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所以问他为什么。
“因为……”真司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奇异的语调,他像是在回忆,但那些回忆却是久远而模糊的。真司说:“你是特别的。”
他告诉我:“虽然有些人并不愿意承认你的不凡,但这并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拥有天赋。”
天赋的才能是一切力量的基础,这跟男性或是女性,术士或是普通人都是无关的,天赋是生来就被赋予的才能。
虽然真司说得如此笃定,他说我具有天赋,可当我问他,我的天赋究竟是什么,他却又闭口不提了。
即便我追问,他也只是说,这只有我自己才能知晓、领悟。
因此,我又想起了“悟”。
“那为什么要给悟起这个名字呢?”
我这么问了之后,真司却说:“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是你。”
“我?”
真司微微点头,他说在以前的时候我就曾对他说过,如果我们将来有了孩子,我一定要叫那个孩子“悟”。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喜欢这个名字,而泉子告诉我这是真司起的。我并不知道这是我原本同他说过的。
真司从我的手中抱过了悟,他轻声说道:“你只是想不起来了。”
他嘴巴上说着这样的话,令我想起之前他所说的“重要的记忆不会消失,只是会暂时遗忘”,可如果我以后都想不起来了呢?
我问他:“如果我真的再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怎么办?”
虽然我自己觉得是否能想起来都一样,但他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想法。真司微微垂下了眼睑:“你察觉到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