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那样缓慢无声, 在经年累月之中积累下?来的。茉莉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她的心跳也越来越缓慢。

这?些?变化落在贺茂羂索眼中，让他有种难言的不?安。他觉察到这?种变化是一种“劣化”，可他对这?一切又无能为力。

他只能紧紧地抓着茉莉的手指，然后在茉莉的目光中对她露出一贯的微笑?。他的微笑?对茉莉而言，已然是一种理所应当。

最初相遇的时?候, 贺茂羂索脸上就悬挂着这?样的笑?容。茉莉说?：“我永远都会记住你的眼睛,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爱原本是虚幻的东西, 可当它降临的那一刻, 它却远比一切事物都要来得?猛烈。爱来去?无踪，想要抓住它实在困难。在平安京里, 恨远比爱更加长?久, 无数怨灵在漆黑的夜里发出漫长?无绝的悲鸣。

贺茂羂索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其中之一。可当他见到茉莉的时?候,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当他握住对方的手指时?，便如同得?到了?命运的指引。

茉莉对他说?：“我爱你。”

他的心为茉莉的声音，为她的话语而怦然跳动，他注视着茉莉的面庞，告诉她自己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茉莉抱住了?他，她依偎在贺茂羂索的怀里。心跳重叠在一起，稳健而沉缓地发出跳动的声音。

可是“永远”实在是个?遥不?可及的概念，天长?地久，也会被认为存在尽头。世间更多?的反而是遗憾，那些?遗憾总是绵延无绝期。

因为这?份爱的诞生，贺茂羂索开始变得?胆怯，他开始惧怕一些?原本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的东西，可茉莉却始终平静，她似乎并不?在乎迎来怎样的结局。

茉莉说?：“我用了?很长?的时?间，经历了?许多?，最终才学会平静地看待一切。”

在他未能参与的那些?时?光里，茉莉究竟经历了?什么？贺茂羂索想要了?解她，关于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未来。

茉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告诉了?他自己年少时?光里最想要的事物：“那个?时?候，我想要长?生，想要得?道，想要成仙。”

那是多?么遥远而陌生的概念，起码对贺茂羂索而言的确如此。在他所诞生的这?个?时?代，围绕在他身边的只有“咒”。在“咒”的世界中，到处都是怨恨，到处都是恐惧，恐惧让咒灵变得?强大，而咒灵的强大又影响到了?术师们的强弱。

世间存在着平衡之法，只要掌握一定的方法，似乎一切都有着可供推演的轨迹。

茉莉说?，在她年幼时?，宗师曾教会过她如何?去?看天上的星星。在那个?时?代，大家就开始认为，从星象的排布之中，便能够推演出世间万物的命数。有人将它们整理著述，便成了?河图洛书。伏羲以此演绎先天八卦，大禹用它来治理洪水。后来，天下?就被分成了?九州。又有传说?周文王善用龟甲占卜，世人都道他能够预测世间的一切——甚至包括了?他去?往朝歌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可即便知晓了?“命运”的轨迹，他还是顺从了?那样的命运。这?是否是一种懦弱呢？茉莉问贺茂羂索如何?看待。

“如果是你的话，已经知晓自己的命运，知晓痛苦和灾难都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一切遗憾都无法避免，你又会怎么做？”茉莉问他。

贺茂羂索说?：“我当然会接受它。”

不?是的，贺茂羂索在心里想，我不?甘心。我想要得?到的，想要留住的，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不?会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之所以要在茉莉面前这?样说?，只是因为他觉得?茉莉或许更想要听到这?样的回答。

茉莉的身上，总是散发着平和的气息，仿佛连生死都不?被她放在眼里。她不?在乎他人对她的评价，也不?在乎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是否能够长?久。

她就像是水流，顺应着流动的方向，既不?执着，也无反叛。

贺茂羂索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才对。我们的爱，我们的幸福，你难道真的毫无执念么？

这?样的疑问，贺茂羂索始终没能问出口来，他甚至有些?胆怯听到茉莉的回答。

他的心情，是否能够被茉莉所理解？也只有茉莉本人才知晓。

如今春天到来，贺茂羂索要带茉莉去?贺茂神?社赏樱。贺茂神?社曾经是贺茂家的家族神?社，但是后来，家族将它献给了?天皇，虽然依旧延续了?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