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跟着占三走出清风茶馆时,午后的日头正斜斜挂在檐角。\w.a!n-b?e¨n..,i,n!f¢o^
青石板路干燥,正值秋季,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灰尘混合的味道。汉子走在前面,佝偻着背,一直絮絮叨叨的,声音带着南方口音特有的软糯,却被岁月磨出了几分沙哑。汉子名为占三,老家在南边,早些年遇见大旱,跟随家里人逃难来了镜城。外地人在镜城自然不会好过,所以占三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后来迫于生计,听说义庄招请命人,给的钱够一家子嚼用,就硬着头皮上岗了。占三回头看了赵括一眼,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点自嘲:“你别瞧俺现在这怂样,刚入行时也觉得自己命硬,能扛事儿,直到亲眼看见同屋的老马头被尸体拖进乱葬岗,第二天只找着半截胳膊……”他顿了顿,像是在压下什么翻涌的情绪:“这行当,没别的窍门,就靠三个字,少看、少问、少琢磨。”“尸体让你背,你就背,让你往哪扔,你就往哪扔,甭管它夜里哼不哼小曲,睁不睁眼,你都当没听见、没看见。”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城南边。周遭的房屋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半塌的土墙和丛生的杂草。?_§如°<:文\网& £!首-?§发t+±占三指了指前方一片被高墙围起来的院落:“义庄到了。”赵括抬眼望去,只见那院落的大门是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漆皮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纹理。门楣上挂着块歪斜的木牌,写着“城南义庄”四个大字。院墙是用夯土筑成的,不少地方已经塌陷,露出里面枯黄的蒿草。就在两人准备走近时,义庄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和赵括、占三同款粗布短打的青年,背着一具尸体,低着头快步走了出来。他面色苍白如纸,背上的尸体是个年轻女子,穿着一件大红嫁衣,衣服上绣着鸳鸯戏水的纹样,边角处还坠着细碎的银铃。只是此刻那些银铃都静止不动,透着一股死寂的诡异。“是……是喜尸……”占三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恐惧,“这种尸体最是邪门……”说着,看向青年的目光有些惋惜。青年嘴唇动了动,却只能露出一抹惨然笑容,然后背着尸体与两人擦肩而过。赵括目光落在那具“喜尸”露出来的手上,那只手的指甲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紧紧地攥着嫁衣的一角。?看?书×屋% ·免?)±费·=2阅?读%°这一刻,他似乎瞥见那尸体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诡异的笑容。“这一去,怕是回不来咯……”占三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在路上占三说过,城南义庄总共就三位请命人,除了自己与占三以外,还有一名叫做苏镜的青年。想来就是刚才那家伙了。占三望着苏镜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声音压得更低:“喜尸这东西,邪性得很。”“但凡穿红嫁衣死的,多半是含着怨气走的,要么是没出阁的姑娘遇了横祸,要么是嫁人的时候出了岔子,这怨气裹着尸身,烧不化,埋不得,连太阳都照不散。”他搓了搓冰凉的手,指节泛白:“你想想,活人穿红是喜,死人穿红就是煞。有多少请命人死在这玩意手上……哎……” 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苏镜那小年纪,多半是有去无回了。“就前两个月,城东有个请命人,背喜尸的时候不小心回了下头,回来就说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哼嫁衣曲子,没出三天,就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穿着件偷来的红棉袄,舌头伸得老长……”话音刚落,义庄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那扇黑漆木门又被推开了些。一个穿着青色绸缎褂子的胖子走了出来。肚子上的肉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让赵括想起了西瓜。他脸上堆着肉,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扫过赵括和占三时,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审视。“安大人。”占三赶紧低了低头,语气里透着拘谨。这胖子正是城南义庄的管事,姓安,没人知道他全名,私底下都叫他安胖子。当然遇见了,都以安大人称呼。据说他早年是官府里的文书,后来犯了错被贬到义庄当管事,手里捏着请命人的月钱和差事。至少在这城南义庄,算得上是土皇帝。安胖子没理会占三的招呼,目光在两人脸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赵括身上,眉头挑了挑:“新来的那个?”赵括拱了拱手:“见过安大人。”安胖子咂了咂嘴,满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