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兄,你看这曹操说的什么?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山人自有妙计!”
一旁姓练的监生头也不抬,像是对台词似的将“王允”的“台词”说了出来:“公有何妙计?”
“不才愿往……”
胖监生看到这段,犹自回味无穷:“所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曹操的抚掌大笑,正衬得满朝公卿俱都是一群草包!”
说到这,他谓然一叹:“今之庙堂,亦多夜哭之徒,若无曹孟德之勇,何以救社稷!”
“这海陵罗贯中却是个深谙衮衮诸公德行之人。要不然,也写不出如此精彩的……呃,小说来。”
那姓练的监生道:“同样是曹操的大笑,我倒是觉得这罗贯中写得曹操在乌林道、葫芦口、华容道的三笑三哭更是精彩。”
“哦?我还未曾看到那处。”
练姓监生叹道:“曹操于舟中舞槊之时,既大笑;今在华容道中,又大笑。前之笑是得意,后之笑是强颜;前之笑是喜生还,后之笑是笑死境。一笑而前后局面迥异矣。这位罗先生大才若斯,短短几段文字,将那曹操的机变、自负和权谋浓缩于一瞬,奸雄之姿跃然纸上。”
说罢,他拿起书,准备递过去给那胖监生“分享”一二,谁知刚刚站起,突然看到书坊掌柜陪同下的刘讷,正满脸寒霜的站在院中盯着自己。
“吧嗒”!
那练姓监生吓得书顿时掉在地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学,学生见过祭酒。”
刘讷阴沉着脸走到那两人身边,此刻胖监生也发现了刘讷,他同样吓得跪倒在地,身体跟筛糠似的,一身肥肉抖成了波浪。
刘讷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只见上面写着《三国志演义》五个大字,面色不善道:“你们成日里不坐监读书,来外面就看些杂书,可对得起家中殷殷之父母?”
两监生不敢说话,身体依然抖个不停,刘讷见两人如此不堪,顿时更加怒道:“什么机变、自负、权谋,什么三笑三哭?你们到底看得什么书?陈寿的《三国志》里哪有这场面?”
“陈寿所引裴松之《山阳公载记》,只说了曹操率军从华容道步行撤军,途中遭遇泥泞道路,行军极为艰难,哪来什么三笑三哭?这是何人所写?简直误人子弟。”
他一边说,一边翻开,却见这书开头第一页录了首小词,名曰《临江仙》。
当他看完这首词后,脸上愤怒的表情突然一窒,怔在原地半天。
一旁的书坊掌柜见两名监生跪得腿都打晃了,这祭酒大人还盯着《三国志演义》开头那首词不动,他连忙小声叫道:“祭酒大人,祭酒大人。”
刘讷恍如被人从千里波涛中拉了上来,神色悲怆地转头看向那掌柜:“这海陵罗贯中,是不是陈凡。”
书坊掌柜一脸为难道:“这作者用得别号,我实在是不便……”
他话说一半,见刘讷瞪了眼,掌柜的连忙把人卖了:“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