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眸定万道，以一言锁百锋，”

“九九道己观多半，却无一‘万众气运凝一身’之奇……此女确实为人族无上天骄。”

他不是没与洛家打过交道，甚至他可以说对洛家的香火道算是最熟悉的几人了，可是洛紫嫣所展露出来的道却是与洛灵天差地别!

或许这便是香火神道与香火道的区别!

是夜，万灯散去，金阶寂冷。

洛紫嫣褪去帝袍，在无人知晓的西廊敞窗前煮一壶雪芽。

她似早有预感，虽未抬眸，却早己感知到窗外那株古槐下立着的素衫剑客。

“先生先饮。”

周清风落座，只觉风过廊檐，帝威己收敛得如山泉。

洛紫嫣轻啜一口，忽道：

“你非此纪年之人，所来是为见我？”

”不错，远道而来，只为一睹女帝风采。”

周清风坦然相告。

洛紫嫣微微一笑：

“跳出时空，不在轮回之中，这是我尚未触及的境界，先生面前，不敢称女帝。”

”若是我身上有任何可取之处，想必也只有这亲手开创的帝朝道了！”

帝朝道？不是香火神道？

烛影映她眉目，既清澈又沉静：

“帝朝道，不在我个人功败，而在万姓愿以信托付，是为民心所向。”

”人之一字只有两笔，却最为复杂，我为帝者，却不敢妄言懂得天下人。”

”在我看来，这帝字比人字好写很多！”

周清风握盏，盏里茶面映万灯倒影。

他想起阵道荀错死前的玉笔，凌川那一刀背后折笛的青霜，南婴灯灭时的幽莲，谛箫断魂的七弦……

每个人是好是坏，都是在不断变化的。

没有绝对的错，亦没有绝然的错。

女帝放下茶盏，声音轻如昨夜雨：

”先生所求我看不懂，但我能看出先生很着急。”

“既然真的己经决心要做某件事，不如便放手一搏！”

“对我等来说，每一步都是在开创，没有人知道到底该如何去做，给我们意见！”

“把别人的变成我们自己的，才是我们要做的事不是吗？”

洛紫嫣抬眸，轻声道:

烛火摇动，周清风陡然觉青锋深处像是斩断了什么枷锁一般，一切念头突然通达。

他拱手郑声道：

“道之成败，便在于一念，多谢了！”

洛紫嫣眸底波光如墨砚：

“若是有再见之时，便再来一次洪州，让寡人看看这归心之锋。”

说罢，她抬手轻点虚空，一簇紫焰化作指尖玉符，悄悄没入青锋剑脊。

“这是我所有的道，望助你功成！“

更鼓敲西下，皇都月华清冷。

周清风起身，背剑。

女帝立于廊端，帝袍影子与青锋影子交错：

“先生此去，再数一纪年，或是我败名满城；

亦或天地仍在洪州一眸之下。

但成败与否，皆留后人评。

只望那时，你仍记今日茶香。”

周清风轻拂剑鞘，笑而不言，一步折入暗灯，消失在神阙高墙外。

帝宫钟声未响，他的背影己融入洪州夜色。

星河无声，百道之路，将迎最后一道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