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不是懦夫。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新婚那夜,付昀醉醺醺地抱着她说:“春梅,我尽全力会护着你,护一辈子。”
可她后来恨了他多少年?
二十年吧。
恨他在付生面前唯唯诺诺,恨他对付生的做的事视而不见,恨他都不敢反抗。
她以为付昀骨子里流着付家的冷血,以为他早被付生压软了脊梁。
——原来他一直在忍。
忍到牙齿咬碎,忍到鲜血往肚子里咽,就为了换她和琼儿的安全。
“昀哥......”
赵春梅的声音很轻,她一把扑了过去,十指死死抓住付昀的胳膊,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不怪你了......真的......”
付昀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我现在都知道了真相。”她突然笑了,笑得满脸是泪,“这辈子嫁给你,值了。”
她一把抱住付昀,隔着衣服她甚至能感觉到,付昀瘦得可怜骨架,于是更用力地箍住他,像要把二十年的误解都勒进骨血里:“我不走......昀哥,这次我陪你......要死一起死。”
付昀突然死死回抱住她,把脸埋进她散乱的头发里。
付生淡淡开口,声音像刀刮过冰面:“好一出夫妻情深。”
付昀抬头看付生。
多少年了?他多久没认真看过付生了?
小时候他背错一句课文,付生会罚他跪一整夜,可第二天总会摸着他的头说:“昀儿,六门的未来在你肩上,你得比旁人更努力。”
那时的父亲,眼里至少还有温度。
可现在……
是啊,他早该看透的。
云岭的惨案、柳溪村的消失、那些莫名“失踪”的同门……付生的手早就染满了血,只是他懦弱地闭着眼,假装一切都没变。
他以为只要听话,只要顺从,父亲就会顾念亲情,放过春梅和孩子们。
他错了,错得离谱。
眼前的人早不是父亲了。
是怪物。
付生终于动了,他缓步走进牢门,阴影一寸寸爬上付昀的脸:“我要是真想动他们,你死了也拦不住。”
“把他给我看好。”付生直起身,冷漠转身,“不吃饭,就给他灌进去。”
脚步声渐远,付昀却突然笑了。
笑自己愚蠢,笑自己懦弱,笑自己竟以为……怪物也会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