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猛烈的炮火,阵地经受得住吗?战士们伤亡大吗?
但是他刚挪动一下身子,就感到身子骨“格格”作响。他毕竟年纪大了,刚才倾泻下来的碎石、泥土,砸得他实在够呛!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肩胛,一用力,站起身来,“踉跄”地迈了几步。又一发炮弹“呜”地飞来,他正要躲避,忽感到身子被谁重重地拽了一下,他歪在地上,随即有一个人扑将下来,盖住了他的全身。
几乎是同时,炮弹在附近爆炸了,溅起的泥土碎石又像瀑布般滚落下来,有几粒石子儿正打在他右手握着的驳壳枪上,迸出几颗细小的火星。
他忙翻身起来,一看,扑在自已身上的原来是石磊小队长。石磊小队长脸色铁青,他扭头朝一个战士喊道:
“小牛,快,扶赵队长到后面去。”
赵明急了:“老石,你……”
小牛闻声赶到。赵明把他一推:“莫管我,注意前面阵地去。”
小牛不知如何是好。石磊严厉地说:“扶下去!赵队长如有闪失,我拿你是问。”说罢,转身就要走。
赵明一把拉住他,严肃地说:
“谁叫你下这样的命令。现在是什哩时候!我得去看看阵地,看看战士们!“
石磊执拗地说:“不!我不让你去!阵地看过了,战士们都很好。你要负责全面指挥,我得对部队负责,对党负责。”
石磊送走了赵明,便顺着战壕,又一次飞快地将阵地跑遍,战士们都好好的。堑壕差不多被轰平了,有的战士就干脆伏在炮弹坑里隐蔽和战斗。
有几个胆忒大的战士竟将头伸出来,想看看战壕外面的情形,一见他过来,赶紧缩了回去。他们知道:在战斗中,石小队长是顶严厉的。
炮弹一个劲儿倾泻在阵地上来。红土,碎石,热辣辣的气浪,又酸又苦浓烈焦臭的硝药味,结成了一团尘雾,卷成了一阵暴风扑进战壕里来。呼吸窒塞了,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撞。
石磊那火急的性子有些憋不住了。他想咒骂,他想大声喝叫,他盼望时间快点过去,盼望这一切都快点过去,他饥渴般期待着那步兵面对面厮杀的时刻早点到来,越快越好……
终于,炮击停止了。敌人的步兵开始冲锋了。还是那条棱坎,还是那片开阔地,石磊全神贯注地盯视着……
他看出来,这一次敌人不是从大道,而是整个横切面一线儿展开,前呼后拥,黑鸦鸦一片,足有一百多人。
“不能迟疑,敌变我变。”石磊在心里嘀咕着,同时,猛一挥手,果断地命令着:
“机枪,给我扫!”
“手榴弹,给我轰!”
一霎时,阵地上枪弹齐鸣,呼声震天。敌人又狼狈地逃回棱坎那边去了。
炮击后的第一次攻击刚被打退开了,第二次攻击就紧接上来了。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棱坎那面露出大半个身子来,一手捏着手枪,另一只手狂乱挥动。
士兵们从他的手臂下,从他的两边,一个一个地蹿了出来。他们缩着脑袋,爬爬滚滚,翻过棱坎跳到棱坎下面。
他们每往前跑一步,就扭头望望那军官,想停住脚步,却又不敢。那军官咒骂着,暴跳着,从棱坎后面蹦跳出来,往棱坎下跑。
这不是民团,这是朱庭国的部队。石磊看见敌人这副模样,心里不禁好笑:这中央军也不比民团好多少!
他命令战士们停止射击:“让他们聚多些吧!”他把机枪、步枪的火力严密地组织起来,一齐指向那个开阔地与棱坎的地段。
忽然,左边徐炜的阵地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石磊禁不住地扭头望去。那边,太子坳通往铁笼口的那条道路上,正绵密地响着炒豆般的枪弹声。
那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听得人心里都有些透不过气来。“朱庭国、包一天这两个龟儿子,倒是狠到顶啦!”石磊在心里骂道。
这边,敌人又聚集了差不多一百多人了。在斜阳的映照下,敌兵头上的钢盔闪耀着亮光。石磊这才使出全身力气,喊了个“干”字。
突然间,那块地段上的敌人,一个个都跟醉汉一样,前仰后翻,摇晃着身子栽倒地上。那硬称好汉的军官慌张起来,在棱坎下扭转身,想往回跑。
“噗噗噗……”两串枪弹,几缕淡青色的枪烟,把他的去路拦住。他吓得倒退几步,一屁股挫倒在斜坎上。他的身躯才从地上爬起来,一长串机枪弹又把他给擒住了。
这家伙踉跄几步,双臂举到头顶上,歪扭着身子,沉重地扑倒地上,被尘雾吞没,再也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