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感慨地说:“战争真是个怪物,你明明对它非常清楚,可转瞬间却又面目全非了。一个指挥员真正能够洞察一切,不经过几次摔打,是不可能做到的。战争本来就是一个锻炼人的熔炉,须经过长时间的冶炼才好。”
她的这些认识,无疑是对自己在飞马石失察的有感而发。就像放电影般,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女游击队长的影象来。
这个人在她的心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阳光透过窗棂子射进屋子里来,将那斑驳的影子投在窗壁上。阳光透进来了,屋内也就逐渐变热了。
她站起身,脱掉了紧身褂儿,换下了睡衣(早上出去匆忙,她只是在睡衣上随意加了件紧身褂儿),穿上了一件漂白小菊花的洋布旗袍,走进了小客厅。
从窗户上看出去,院里的梧桐树和柏树翠滴滴的,风儿吹着发出飒飒的响声。
她坐了下来,觉得很是无聊,正想找点什么事做,忽听屋门前的街道上一阵喧嚷传来,不知是何故?尖起耳朵听着,忽然兴奋地蹦了起来,随即像一只小鸟般飞了出去。
刚跑到院里,门口就进来了几个人,打头的便是她的十几天不见的妈妈康淑媛。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张开双臂,燕子似地飞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母亲的两条胳膊。
康淑媛穿着一件老年人常常穿的黑洋布的长旗袍,见了女儿,惊喜极了。她仔细端详着那张美丽的脸庞,眼眶里就有泪水在转动着。
她擦了擦眼睛,有点抱怨的责备道:“红儿,你瘦了!病怎么样了?真疼死娘啦!”她说着又回视了一下身后的文香。
其实她一下车就问过了文香,文香早已告诉她了。现在当着红玉的面又问,文香就有点难为情的样子了。
怎么说呢,对于红玉的病,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文香虽然不通文墨,但并不蠢。
以往红玉的心气脾性,磊磊落落,她什么事不知道?可如今呢?唉!
梁红玉看着母亲,只是嬉笑着,见老人家本来青悠悠的发丝,现在已染上了灰色,很是惊讶。
她这才体会到做母亲的心是在时刻牵挂着儿女们呀!她对母亲也就越来越愧疚了。她笑着拉着母亲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红玉问爸爸梁维甫的身体可好?最近又在做什么?康淑媛告诉女儿,老头子的身体是好的,不过也是读书、交友。
可是康淑媛却又说:“红儿,但是你爸爸心情却很差,动不动地发脾气,大多是无端的缘由,使人摸不着头脑。”
文香听了,拿眼睨着红玉,表示红玉姐也是这样的。梁红玉微微一笑,说:“我知道我爸的心病在哪?”可是这么一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不也如此吗?
尽管心情不佳,但母亲的到来,梁红玉自然十分高兴。她不停地与母亲交谈,谈的最多的仍是对父母的牵挂。
对于这次带兵打仗,却谈得极少。也不是遮丑,而是不想让母亲听到那些残酷的事情。
不过她却谈到游击队里那个酷似自己的女子。康淑媛也大为惊异。她问道:
“你亲眼见着她了?可是在锦阳城文香看见的那个么?”
梁红玉点着头,有点惋惜的说:“我不但亲眼见过她,我还和她说过话,较量过武艺呢!不是文香在锦阳城里见着的那个又会是谁?她的本事大着呢!能够从几十个人的追捕下逃脱,指挥着几百人与国军和民团几千人周旋,不简单啊!可惜她死了。”说到这里,眼眶里不禁有些潮乎乎的。
“死啦?”康淑媛匝着嘴,也不无惋惜。少顷,她又笑了:“傻丫头,没看过像你这样的对手,真刀真枪干,赢了,还替人家伤心、惋惜!哎,你呀,你呀,我早就说过,你不应领兵打仗。女孩儿家么,心肠又那么软,你怎能做这等事呢!”
梁红玉赧然一笑。第一次没有反驳母亲的话。
闵小青回来了,向康淑媛问了好,请了安,便低声对梁红玉说:“我到镇长那儿去了一趟,问了问迎接的事儿。他说准备得差不离了,只是有些事情比较棘手。”
“什哩事?”梁红玉感觉奇怪,迎接就是迎接呗,无非是准备钱粮食宿,上峰不是有大批的款项拨下来么!还有什哩事不好办的?
万没想到,她又听着了使她生气的事了。
闵小青告诉她,镇长正为即将到来的物资分配大伤脑筋。
部队自然是按编制分发的钱粮呀,酒肉呀!可现在是九庙十八庵,座座都不是省油的灯。
粗略估摸了一下,光支出这些,就足需上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