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血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安平县城外的山梁上。卫国趴在潮湿的草丛里,透过莫辛纳甘狙击镜观察着五百米外的倭寇据点。他的呼吸平稳得如同熟睡的婴儿,左脸颊上一道新添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暗红。
"三挺重机枪,两门迫击炮,六个固定哨位。"卫国在心里默记着,突然发现城墙拐角处多了个沙袋掩体,"新火力点...看来龟田联队增援到了。"
身后传来窸窣声,大和尚猫着腰摸过来,这个曾经在少林寺习武的侦察排长浑身散发着泥土与火药混合的气息:"团长命令,一小时后发起总攻。你们狙击班负责敲掉重机枪手和军官。"
卫国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黑乎乎的杂粮饼掰成两半。大和尚接过半块饼,咬了一口就皱起眉头:"他娘的,掺了多少麸皮?"
"知足吧。"卫国苦笑,"老乡们把最后一点粮食都捐给前线了,听说柳树沟的孩子都在挖观音土充饥。"
大和尚沉默地嚼着饼子,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没?春妮被送到旅部医院了。"
卫国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自从那晚春妮"变身"后,林明就以"治疗"为名将她控制起来。三天前更是突然决定将她转移,连道别的机会都没给。
"特派员亲自押送的?"卫国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可不是嘛。"大和尚啐了口唾沫,"那王八蛋还带了两个生面孔,看着就不像好人。俺总觉得这事蹊跷..."
卫国正要追问,阵地上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进攻准备!两人立刻结束谈话,各自返回战斗位置。
回到狙击班所在的土坡后,卫国把六个狙击手召集到一起。这些战士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虽然用的都是老式步枪,但经过他的调校和训练,个个能在三百米内百发百中。
"老规矩,两人一组。"卫国用刺刀在地上划出简易布防图,"铁柱负责左翼机枪,栓子盯中间那挺。我和小山子对付右翼新设的火力点。"他特别叮嘱道,"记住,开火后立即转移位置,倭寇的掷弹筒不是吃素的。"
战士们默默点头,眼神里既有紧张也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卫国挨个检查他们的伪装——自从上次有个新兵因为钢盔反光暴露位置后,他就要求所有人必须用泥巴涂抹金属部件。
"卫国。"小山子突然凑过来,这个才十七岁的小战士声音有些发抖,"俺...俺有点怕..."
卫国拍拍他的肩膀:"记得打野兔的感觉吗?就当那些倭寇是祸害庄稼的兔子。"他从兜里掏出颗磨得发亮的弹壳塞给小山子,"拿着,这是我的幸运弹壳,带着它保准弹无虚发。"
小山子感激地攥紧弹壳,眼神坚定了许多。卫国暗自叹息,这个本该在学堂读书的少年,如今却要面对血肉横飞的战场。但这就是战争,不分老幼,无人幸免。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像把锋利的刀,将笼罩在安平县城上空的阴霾一劈两半。卫国眯起眼睛,狙击镜里的十字线稳稳套住了一个正在擦机枪的倭寇士兵。那是个年轻的面孔,看上去不比小山子大多少。
"预备——"远处传来李云飞浑厚的嗓音。
卫国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排出脑海。战场上没有怜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他的食指轻轻搭上扳机,感受着金属的冰凉触感。
"放!"
三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刹那间,整个山坡喷吐出无数火舌!卫国的枪身微微一震,狙击镜里的倭寇机枪手应声倒地,眉心绽开一朵血花。
"转移!"卫国低喝一声,和小山子迅速滚向三米外的备用阵地。几乎在同一时刻,原先的位置被倭寇迫击炮炸出个半米深的弹坑!
战斗瞬间白热化。倭寇的重机枪虽然哑了一挺,但剩下的两挺立刻喷吐出致命火舌,将冲锋的抗战军战士压制在开阔地上。卫国看到三连的几个战士倒在血泊中,其中一个捂着肚子惨叫,肠子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小山子,十点钟方向,那个挥刀的军官!"卫国急促道。
"砰!"
小山子的枪响了,但子弹擦着倭寇中队长的肩膀飞过。那军官立刻躲到掩体后,挥舞军刀指挥机枪调转方向。
"别慌,调整呼吸。"卫国沉稳地说,"记住,风向偏右,抬高半格。"
小山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次瞄准。这次子弹精准地穿透了倭寇中队长的咽喉,喷溅的鲜血在城墙上画出一道猩红的弧线。
失去指挥的倭寇机枪手明显慌乱起来,射击变得毫无章法。李云飞抓住战机,亲自带领突击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