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了。”他对着虚空微笑,声音里带着解脱的颤抖,“用你们的血墨,写我的往生文。”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沸腾,溅在墙上形成“判”字,笔画间渗出黑血,每滴血珠里都映着被他害死的人的脸。刘老鬼的纸人突然抬手,狼毫笔指向李长卿的咽喉,笔尖写出“偿”字,墨汁穿透纸人,在真人的皮肤上灼出焦痕。
庙外传来马匹急刹的嘶鸣,师爷的身影撞开庙门,他腰间挂着的不是马鞭,而是根蘸满墨汁的铁链,链节上刻着“军法从事”四字。“西北兵败了,”他的刀疤泛着青黑,“所有文书都被砍了头,黑蛋的脑袋...被挂在旗杆上示众。”话音未落,庙顶塌下块积雪,露出藏在梁间的征兵底册,“刘黑蛋”的名字被红笔圈住,旁边批注“孙长卿替身”,字迹是李长卿的,却用黑蛋的血写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刘老鬼的铜烟袋“当啷”落地,滚向李长卿的脚边。烟袋嘴裂开的缝隙里,掉出黑蛋最后那封信的残片,上面用指甲刻着:“爹,他们用我的血磨墨,写‘大捷’报...”残片上的血渍突然蠕动,在雪地上爬出“冤”字,每笔都带着被刀割的毛边。阿秀的短刀同时出鞘,刀刃映出黑蛋的脸,他右脸的刀疤正在变成“文”字,左眼流出的不是血,是靛青颜料。
“文字是阳间的锁链,也是阴间的钥匙。”黑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庙内所有刻字都开始剥落,“义”字掉了点变成“叉”,“寿”字断了横变成“歹”。李长卿的青衫暗纹终于显形,那是用百张改命文书拼成的《血盆经》,每字每句都浸着活人血,此刻正被黑蛋的墨魂逐一啃食。
师爷突然发出惨叫,他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杀”字纹身正在流血,血珠滴在雪地上,写成“煞”字。他腰间的铁链自动解开,缠上李长卿的脖颈,链节上的“军法”二字变成“绝罚”,每个字都嵌着黑蛋的指甲碎片。刘老鬼摸向炕底,终于找到那颗鹅卵石,上面的“审”字被雪水冲刷,露出底下刻的“判”,而“判”字的勾划,正是黑蛋断笔的形状。
供桌上的血灯依次熄灭,当最后一盏灯灭时,庙内响起密集的“沙沙”声——是无数支笔同时落纸的声音。刘老鬼看见空中浮着无数张判书,每张判书上都写着不同的罪名:“孙长卿,借字谋财,改命害命,着以墨刑噬魂,永堕字狱。”判书的落款不是阎王,而是黑蛋的指印,指印周围渗着蓝粉,那是他生前学识字时用的染料。
李长卿的身体开始崩解,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贪”“骗”“伪”等字组成咒文,将他的骨肉一寸寸转化为纸页。他想尖叫,却发现舌头变成了狼毫笔,笔尖滴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出“悔”字,却被黑蛋的墨魂踩成齑粉。阿秀的短刀刺入他的胸口,刀刃没入的瞬间,刀柄上的“刃”字与他胸前的“鬼”字重合,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庙外的雪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每片雪花都是半透明的纸页,上面写着红欲村村民的罪状。钱串子的镯子终于碎成齑粉,露出里面藏的地契残片,“刘贵”二字被草酸刮得见了木色,底下的“孙长卿”却透着阴鸷的墨光。她跪在雪地里,看着自己的手变成透明,掌纹里的“贪”字正在吞噬她的生机。
黑蛋的身影在墨雪中显形,他穿着炊事班的旧围裙,围裙上的面渍已变成墨点,组成“冤”字的笔画。“爹,”他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纸灰,“我用死学会了最后一个字——”他抬手在空中书写,写出的不是“鬼”,而是“人”,“可惜阳间的人,早把自己写成了鬼。”
刘老鬼终于哭出声来,他的泪水混着黑雪,在地上积成“罪”字。阿秀扶起他,两人看见山神庙的断碑上,不知何时刻满了新字,那是黑蛋用断笔写的控诉书,每个字都带着刀刻的痕迹,仿佛要将这世道的不公一一剖开。庙门的铜铃残片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不再是“咯咯”,而是“沙沙”,像极了无数支笔在纸上疾书的声响。
雪停时,红欲村已变成一片墨色荒原。老槐树的骷髅头里溢出墨汁,在树干上写出“荒鬼村”三个大字,字体狂放如鬼画符,却透着一股悲怆的力量。刘老鬼和阿秀站在村口,看着师爷的马驮着空鞍远去,马鞍上挂着的不是文书,而是李长卿的青衫,青衫上的咒文正在风雪中渐渐褪色,露出里面缝着的黑蛋的肚兜,上面绣着的“平安”二字,早已被血和墨染成黑色。
虎娃们的哭声从废墟中传来,他们在自家的断壁残垣下,发现了用墨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