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光中泛着冷蓝,“老子走不动了,不拖累弟兄们!”
程远之的手抬到一半,又缓缓放下。
砰——!
枪声在河面上炸开,惊飞一群水鸟。少校的尸体栽入河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最近士兵的脸。没人去擦。
主角没有阻拦,也没有时间悲痛。他抓起船桨,亲自划向对岸。身后,未能登船的士兵们举起枪,向追来的日军射出最后一颗子弹。
二十多条残破的身影在码头一字排开,给空枪装上最后几颗子弹。
“小鬼子!爷爷在这儿!” 一个娃娃兵故意大喊,声音还在变声期。
对岸机枪响起时,程远之正拼命划桨。他不用回头也知道——码头上的弟兄们,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三十秒。
天蒙蒙亮时,舢板撞上南岸淤泥。
程远之踉跄着踏上土地,军靴陷进潮湿的河泥。他转身望去——北岸最后一挺机枪哑火了。
日军太阳旗插上废墟,刺眼的红丸在晨雾中晃动。河面漂满尸体,有穿土黄军装的,更多是灰色棉衣的。一具少年兵的尸体面朝下浮着,背后的血洞还在缓缓渗红。
像一片凋零的秋叶。
“清点人数。” 程远之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
参谋捧着花名册,手指颤抖。那些被河水泡湿的名字,每一个都代表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兄弟。
“师座……全师……” 参谋突然哽住,缓了缓才继续,“只剩九百二十七人。”
风吹过河滩,没人说话。
一个刚被抬上岸的重伤员突然嚎啕大哭,断腿处的血又渗出来。没人制止他——能哭出来的,都是还有气的活人。
程远之缓缓摘下军帽。八千人的精锐师,如今不足千人。
他望向北方。
那里有雨花台的焦土,有中华门的断墙,有苏州河的血浪——几千个弟兄永远留在了那里。
“记住今天。”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记住这条河。”
活着的士兵们抬起头,每个人眼里都燃着同样的火。那不是绝望,是比死亡更可怕的——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