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瞬间将那些疯狂的身影撕碎。
然而,尽管守军们的火力如此凶猛,仍有三个特攻队员突破了防线,冲进了人群之中。他们毫不犹豫地引爆了身上的炸药,连环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瞬间夺走了半个排弟兄的生命。
血雨腥风中,程远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身上沾满了战友们的鲜血,双眼布满血丝,满脸都是痛苦和绝望。
午夜时分,日军的炮击终于停止了。程远之艰难地召集起还能走动的军官们,在一间简陋的会议室里,马灯的微弱光芒照亮了九张疲惫不堪的脸庞。开战前,这个会议室原本可以容纳三十人,但如今,只剩下这寥寥数人。
“子弹还剩多少?”程远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平均每人十五发。”一名军官回答道,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无奈和绝望。
“重伤员呢?”程远之接着问道。
“两百多,己经没有药了。”另一名军官的回答让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沉默中,城外突然传来坦克引擎声。那声音低沉而沉重,像是从地狱深处碾轧而来,连城墙上的砖石都在微微震颤。侦察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上沾满硝烟和血污,嘶哑着嗓子报告:“鬼子用尸体填平了护城河!战车正在集结!”
程远之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缓缓抬头,望向城外。夕阳如血,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尸骸——有日军的,也有守军的,层层叠叠,像一道扭曲的堤坝。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冷冽而锋利,像是淬了火的刀锋。
他摸出珍藏的最后一瓶白酒,瓶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沉默地给每个人倒了小半碗,酒液在粗瓷碗里微微晃动,映着火光,像是一碗滚烫的血。
“听说井出宣时跟他的士兵保证,明天天亮就能在南京吃早饭。”程远之举起酒碗,声音沙哑而平静,“我们请他吃这个——”
话音未落,城外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埋设在尸体堆下的诡雷接连引爆,火光冲天而起,破碎的肢体和钢铁碎片在硝烟中西散飞溅。隐约可见几辆日军战车的履带被炸断,歪斜地瘫在尸堆上,像被斩断腿的野兽,徒劳地咆哮着。
12月30日傍晚,光华门依然飘扬着青天白日旗。
程远之靠在弹痕累累的城楼上,右腿被弹片削得可见白骨,鲜血浸透了半条裤管,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来,脸上满是尘土和泪痕:“师座……总指挥部下令……全线撤退……”
他望着城外层层叠叠的日军尸体,想起这八天倒下的三千多个弟兄——有的被炮弹炸得尸骨无存,有的在肉搏战中抱着鬼子滚下城墙,有的在临死前还死死攥着手榴弹……
沉默片刻,程远之缓缓站起身,撕下染血的军旗,一圈一圈地缠住伤腿,首到鲜血不再渗出。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命令!只要还能动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墙上残存的士兵,“每人带一个重伤员,从下水道转移。”
“放弃城墙,转入巷战,掩护平民撤退。”
士兵们沉默地执行命令,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犹豫。他们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但没有人退缩,因为他们的身后,是南京城,是无数还在逃命的百姓。
程远之最后看了一眼飘扬的军旗,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下城墙。夜色渐深,远处的炮火依然在闪烁,像是一双双狰狞的眼睛,注视着这座即将沦陷的城市。
但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光华门的血就不会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