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的翻搅终于渐渐平息,只留下空荡荡的虚无感和喉咙里挥之不去的、带着苦涩胆汁的腥甜。?3~w′w·d~.¨c·o~m·我依旧趴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身体像一片被狂风蹂躏过的叶子,细微地、却又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牵扯着几乎要断裂的神经。
那股混合了多种死亡讯息的恶臭,并没有因为我的呕吐而消散分毫。它像是己经彻底渗透进了这间破屋的每一寸墙壁、每一粒尘土,甚至钻进了我们的毛孔,变成了我们呼吸的一部分,变成了这囚笼永恒的背景音。
“雪……雪姐……”
小赵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不再是之前的质问或猜忌,也没有了那种被恐惧逼出来的疯狂,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了之后的、带着颤音的茫然和恐惧。他似乎想问我看到了什么,但那个“什么”太过恐怖,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我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我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喉咙里像是被沙砾堵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鸿?特*小′说′罔, _蕪~错+内!容′我甚至不敢再抬眼去看那道门缝,仿佛只要视线再次接触到外面的景象,我就会立刻彻底崩溃,变成和角落里那个彻底失去反应的林雅一样。
林雅……她依旧蜷缩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弃的、沾满了污泥的布娃娃。我的干呕声似乎都没有在她那己经封闭的世界里激起任何涟漪。她还活着吗?或许吧。但她的灵魂,似乎己经提前离开了这具被恐惧浸透的躯壳。
小赵没有再追问。或许他从我这剧烈的反应和无法言说的恐惧中,己经猜到了门外景象的恐怖程度,远远超出了他最坏的想象。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们三人轻重不一、却同样带着绝望颤音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仿佛正在缓慢腐蚀我们灵魂的恶臭。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却又异常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门外那堆东西,彻底击碎了我之前对这个村庄的所有认知和猜测。
这不是简单的鬼打墙,不是虚无缥缈的鬼压身,甚至不仅仅是传说中的白蛇或狐仙作祟。_a~i_h·a?o\x/i¢a~o`s_h^u,o!..c-o\m/
这是……真实的、血淋淋的、带着某种原始献祭意味的……杀戮。
那焦黑的毛皮,那白森森的碎骨,还有……还有那抹刺眼的蓝色……
是人。
门外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里,混杂着……人的残骸。
那个老人……他不仅仅是行为诡异、掌握着秘密的守村人。他……他是个怪物!一个用活生生的生命,包括闯入这片禁地的人类,来喂养、来安抚、来祭祀这片土地上某种未知邪祟的……怪物!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冰冷的、生锈的铁锥,狠狠地凿进了我的太阳穴,带来了尖锐的刺痛和一阵阵的眩晕。我们不是被困在一个闹鬼的荒村,我们是……被困在了一个由活人主持的、持续进行着血腥献祭的屠宰场!一个巨大的人间地狱!
恐惧,不再是之前那种对未知、对超自然的模糊恐慌,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具体、更加冰冷、也更加……令人绝望的认知。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看不见的邪祟,还有一个……或者一群?……以杀戮为常态的、疯狂的活人!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到了掉落在身旁泥地上的录音笔。那微弱的红色指示灯还在一闪一闪,像一只冷漠的眼睛,记录着这令人崩溃的一切。
记录?还有什么意义?记录下这屠宰场的恶臭?记录下我们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绝望?谁会听到?谁能听到?
但几乎是出于一种刻入骨髓的职业本能,或者说,是在这无边黑暗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徒劳挣扎,我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重新捡起了那支冰冷的录音笔。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弥漫着恶臭的空气,看向跌坐在不远处的小赵。他脸上的血色早己褪尽,只剩下一片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之前的暴躁、猜忌、甚至求生的欲望,都己经被门外那堆东西彻底碾碎,只剩下纯粹的、麻木的恐惧。
再看向角落里的林雅。她依旧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被恐惧凝固的雕像。
我们三个,就像是被蛛网牢牢粘住的飞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名为“死亡”的蜘蛛,拖着它沾满血污和恶臭的躯体,一步步缓慢地靠近。
灰白色的、病态的晨光,从墙壁的缝隙透进来,将屋子里的绝望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空气粘稠得如同沼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