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干涩得像是砂纸划过木头,“去哪里?”
黑暗中,我感觉不到老人的视线,但那冰冷无形的压力却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我们。\2.c¢y,x~s?w-.?n¨e-t/
“他,他说天亮了,”小赵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胳膊传来,带着哭腔和语无伦次的恐惧,“可,可外面,外面不是更危险吗?他说过的,脏东西不怕光……”
“活……路……”老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是一道冰冷的命令,不容置疑。
紧接着,黑暗中再次响起了那缓慢的、布料摩擦的“沙沙”声。老人开始移动了。
这一次,声音是朝着我们堵住门口的那些杂物方向去的。
“跟……上……”
我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还在瑟瑟发抖的小赵:“快,起来!跟上他!”
“去,去哪?”小赵惊恐地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墈¢书·屋+ ?更?芯?醉*哙?
“不知道!但他让我们走!留在这里只会等死!”我咬着牙,忍着手腕的剧痛,摸索着从地上站起来。
黑暗让这间本就狭小杂乱的小屋变得更加危险。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脚下不时踢到不知名的硬物,发出沉闷的声响。小赵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像个盲人一样被我拖拽着,他的呼吸急促而粗重,充满了恐惧。
“哐当!”一声沉闷的响声从门口方向传来。
是老人挪开了抵住房门的那些杂物。
“快!”我催促着,加快了脚步。
终于,我们摸到了门口。_k?a.n?s_h`u,p¨u\.*c~o·m¨一股比屋内更加冰冷、潮湿,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试图适应外界的光线。
天,确实亮了。
但那并不是我所期待的、能够驱散阴霾的温暖阳光。
天空是灰蒙蒙的,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脏污的纱布,看不到一丝蓝色。浓雾依旧弥漫,虽然比夜晚似乎稍微稀薄了一些,但依旧如同灰色的幽灵般缠绕着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将那些断壁残垣笼罩在一片死寂和绝望之中。
光线惨淡,冰冷,没有任何温度。仿佛连太阳都被这片土地的诅咒所污染,失去了它应有的力量。
这就是老人说的“亮了也没用”吗?
这无光的黎明,甚至比纯粹的黑暗更加令人绝望。至少在黑暗中,你还可以欺骗自己,想象着光明的到来。而现在,光明来了,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和无力感。
老人佝偻的身影就站在门外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我们,如同一个沉默的、指向未知的路标。他那身破烂的衣衫在灰蒙蒙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肮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
那把锈迹斑斑的消防斧依旧提在他的手里,斧刃在惨淡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令人不安的寒光。
小赵站在我身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死寂如同坟墓般的村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雪,雪姐,我们真的要出去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桌腿,目光紧紧盯着老人的背影。
老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他只是迈开了脚步,拖着沉重的、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朝着浓雾深处,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去。
他的动作依旧僵硬,如同一个年久失修的提线木偶。
他甚至没有告诉我们方向,也没有说明目的。
但他那沉默的背影,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跟上,或者死在这里。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那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阵寒意。我看了一眼身后那间刚刚庇护了我们,却也充满了未知恐惧的小屋,又看了看眼前这片被浓雾和绝望笼罩的、危机西伏的村庄。
没有选择。
“走吧。”我对着身边几乎要瘫软下去的小赵说道,声音疲惫而沙哑。
我迈开脚步,跟上了那个如同鬼影般、正逐渐消失在浓雾中的佝偻背影。小赵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也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
脚下的泥泞和碎石,前方翻滚的浓雾,以及那沉默得如同死神般的引路人,共同构成了我们踏入这无光黎明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