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挥刀,刻刀砍在镇魂竹上,发出金属相撞的声响。纸人仙的身影突然凝实,她转身时,我看见她的脸竟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只是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里面的竹篾骨架。“陈狗剩,你娘偷了我的莲花鞋,你爹偷了我的镇魂竹,现在该你们陈家还债了。”她的声音像浆糊一样黏腻,每说一个字,脚下的莲花就盛开一朵。
就在这时,怀里的布鞋突然发烫,父亲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狗剩,把你的血滴在莲花鞋上,补全第十朵,纸人仙就会被困在往生门里!”咬破手指,血珠滴在鞋面上,最后一朵莲花缓缓盛开,纸人仙的脚步突然顿住,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莲花,每朵都染着我的血,竟开始枯萎。
“不!”纸人仙尖叫着扑过来,我举起刻刀,对准她胸口的镇魂竹刺去。刀刃没入的瞬间,整个竹林开始崩塌,镇魂竹上的刻痕纷纷剥落,纸人仙的身体化作无数纸片,飘落在地。最后一刻,她的眼神恢复清明,竟带着几分愧疚:“陈狗剩,你娘当年其实是我的妹妹,我们都是被纸人仙困在这里的魂……”
话没说完,她就消失了。竹林深处,父亲的魂体慢慢浮现,他走向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狗剩,对不起,当年我们不该相信扎纸换命的邪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说完,他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作光点融入镇魂竹里。
柱子捡起地上的莲花鞋,发现鞋底刻着行小字:“丙子年腊月廿三,陈刘氏借鞋”——正是母亲的生辰。原来母亲才是纸人仙的妹妹,当年为了救父亲,偷了姐姐的莲花鞋,却不想卷入了这场换命的诅咒。
回到村里,天已经大亮。仓库里的纸人全部倒地,村民们陆续醒来,仿佛做了场大梦。我和柱子把镇魂竹砍倒,在后山烧了三天三夜,火光中,我看见无数光点升起,其中有父亲的,有老陈头的,还有那个穿旗袍的纸人仙——她的手里,正牵着母亲的手。
从此,村里再没人提起扎纸人的事,我也不再扎纸人,除了每年清明,会给父母扎双绣莲花的鞋,放在后山的老槐树下。只是每当雨夜经过乱葬岗,还能听见竹篾晃动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狗剩啊,有些债,终究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