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的流言蜚语…一个荒诞恐怖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牲口棚那扇沉重的大铁门再次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了。清晨微弱的阳光斜射进来,勾勒出一个佝偻、干瘦的身影。
是那个消失的、穿着破旧工装的老人!
他依旧沉默着,手里还是那个豁了口的破旧搪瓷缸子,里面空空如也。他浑浊的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地扫过棚内惊恐的猪群,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入口处蜷缩着的、那头绝望的深褐色大猪身上。
老赵和几个工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老人迈着缓慢而稳定的步子,径直走向胡大变化成的那头猪。他走到近前,蹲下身。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轻轻地、近乎温柔地,拍了拍那头猪沾满污泥、微微颤抖的、巨大的、覆盖着厚厚硬毛的脊背。
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安抚力量。原本因为恐惧和疼痛而微微颤抖的猪身,竟奇异地平静了一些。
接着,老人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猪耳朵——那耳朵又大又薄,边缘卷曲,上面同样长着稀疏的硬毛。他的动作依旧很轻,仿佛只是要把它扶起来。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头体形庞大、异常沉重的猪,竟然没有丝毫挣扎和反抗!它只是喉咙里发出几声极其低微、带着顺从和茫然的“哼唧”声,然后,就那么顺从地、笨拙地、被老人那只枯瘦的手牵引着,用僵硬的四肢支撑起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老人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停留。他一手虚虚地“扶”着猪的脊背,一手“牵”着猪耳朵,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默契,引导着这头庞大的、沉默的、散发着腥臊和绝望气息的猪,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出了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牲口棚,走进了外面刚刚放晴、却依旧阴冷的晨光里。
直到那一人一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消失在微亮的天光中,死寂的牲口棚里才爆发出工人们压抑到极点的、惊恐的抽气声和议论。
“我的老天爷…刚才…刚才那是…”一个工人牙齿都在打颤。
“那老头…他…他把那猪带走了?”
“那猪…那猪怎么那么听话?老赵…老赵你说句话啊!”
老赵依旧僵立在原地,脸色灰败,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一种洞悉了可怕真相后的麻木。他望着门口那尚未散尽的微光,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寒意和宿命感的叹息:“…新猪肉…到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让旁边几个年轻工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牲口棚里,成千上万头猪依旧在无知无觉地拥挤着、哼叫着。巨大的风扇搅动着浑浊的空气,远处屠宰车间的机器轰鸣声,隐隐约约,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