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浸透了血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辽南的大地之上。·卡¢卡¨小.说¨网. ~更′新/最\快+
海风吹过,带来的不再是咸腥,而是一股股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臭味。自毛文龙于皮岛开启那通往地狱与财富的大门之后,短短半月,整个辽南沿海,已是处处烽烟,村村戴孝。
一支与陈铁山那等草莽截然不同的“开拓团”,正沉默地行进在一条被月光映成惨白色的林间小道上。此团,名为【江南讨逆团】,其背后,乃是江南新晋儒林卫祭酒祁同伟的同族远亲,一个同样渴望在新秩序中分一杯羹的丝绸巨贾。
他们的装备,堪称奢华。三百名团练,人人身披从登州【兵仗司】购来的、最为精良的步兵铁甲,手持的,不是寻常刀枪,而是近百杆寒光闪闪的火铳铳。他们的行军队列,严整而高效。
他们的首领,是那丝绸巨贾的次子,一个年仅二十,名唤钱宇的年轻秀才。他并未像陈铁山那般身先士卒,而是坐在一匹高大的蒙古马之上,由十数名最为精锐的家丁护卫在中央。他那张本应吟诗作对的、白净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有对即将到来的“收获”的、冷静的算计。
“少主,”一名斥候自前方的黑暗中悄然返回,低声道,“前方三里,便是‘雅尔古寨’。¨7~8*x,s\w?.+c,o*m,寨墙低矮,守备松懈,多是老弱。据抓到的舌头说,寨中青壮,早已被抽调去了朝鲜。”
钱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向前挥了挥手。
三百名精甲团练,立刻如同最高效的机器一般,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包围圈,向着那座尚在沉睡的村寨,悄然合拢。
没有战前的鼓噪,没有热血的咆哮。
当包围圈彻底完成后,钱宇才再次,举起了手。
“放铳。”他用一种如同在自家后院,命令仆人修剪花枝般的、平淡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砰砰砰!”
近百杆神机铳,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密集的铅弹,如同死神的冰雹,瞬间便将那座小小的村寨,彻底笼罩!那些从睡梦中惊醒、刚刚冲出房门、试图抵抗的建奴男丁,则在第二轮齐射中,被成片成片地扫倒在地!
战斗,从一开始,便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看′书-君? ,追`最-新^章+节-
当钱宇和他麾下的团练,踏过满地的尸体,走进这座已经听不到任何反抗之声的村寨时,迎接他们的,只有妇孺们绝望的哭喊与求饶。
一名年轻的儒林卫士子,也是钱宇的副手,走到一名瑟瑟发抖的、紧紧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婴儿的建奴妇人面前。那妇人拼命地磕头,用生硬的汉话,哭喊着“饶命”。
那士子看着她,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对军功的冷静算计。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对着身后那些同样面无表情的扈从,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圣旨有云,老弱孩童首级一颗,换下等田十亩。此妇人,可抵十亩;其怀中之婴孩,亦可抵十亩。”
“我等此行,乃是为家族,开万世之基业。岂能因妇人之仁,而有半分迟疑?”
随即,刀光落下。那年轻的士子,在做完这一切后,平静地,将两颗大小不一的首级,亲手放入了早已备好的石灰袋中,如同一个精明的商人,将两件货物,仔细入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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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景,在整个辽南大地,同时上演。
无数支像“破虏营”、“讨逆团”这样的队伍,如同蝗群,席卷了所有他们能够触及的建奴屯庄。他们用最残酷的手段,将这片土地,化为了一座巨大的人间炼狱。
当一队从盛京送信而来的建奴信使,奔驰于官道之上时,他们所见的,当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被烧成白地的村庄,被吊在树上的尸体,以及那些三-五成群、手提人头、眼中闪烁着贪婪与警惕光芒的“大明猎头人”。他们会惊恐地发现,他们,这些往日里的“主人”,如今,竟成了这片土地上,人人皆可猎杀的“猎物”!
这燎原之火,终将引来建奴留守之兵的疯狂反扑!
盖州卫,城府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