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快,笑着接话。
“混账东西!闭嘴!”练仁杰脸色一板,厉声呵斥。
“什么花满楼?那是正经地方吗?罗医师高风亮节,品性端方,岂会去那种地方!休要胡言乱语,污了陆医师清名!”
罗安:“……”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维持住了脸上那抹温和得体的微笑。
罢了罢了,这种“误会”,解释起来反而越描越黑,还是保持沉默为妙。
那被呵斥的镇妖师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高风亮节?品性端方?现在谁不知道罗医师‘会玩’啊……花蕊夫人那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那手据说能让人欲仙欲死的复杂绳艺……啧啧,再过两天,怕是全武安城都传遍了……”
当然,这些话他只敢烂在肚子里。
……
昌颐郡主被安然寻回的消息如同春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镇妖司总部上空的阴霾。
作为楚司长麾下最得力的巫医之一,练仁杰当仁不让地负责为昏迷的昌颐郡主诊断、清除体内残余的迷药。
而罗安,则婉拒了立刻休息的提议,径直走向了关押毛建新的牢狱。
这个看似普通的洗髓境武夫身上,缠绕着太多不合逻辑的谜团,他需要亲自去问个明白。
...
知府平日里虽擅长盘剥百姓,但对涉及达官贵人的案子却格外上心,早已将裴家、毛家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就差没把祖坟刨开验看了。
令罗安意外的是,毛建新并非想象中那般穷凶极恶。
周遭邻里皆言他性子憨厚,极有孝心,农忙时还会主动帮同村老人收割,是村里人人称赞的后生,无人信他会作恶。
不过,村里人并不知晓毛建新与裴秀曾有娃娃亲。
这大概是因为十年前毛建新父亲去世后,毛家日渐没落,这门亲事便渐渐无人提起。但毛建新却拒绝了多次上门说亲的媒人。
镇妖师曾询问过毛建新的老母亲。
那体弱多病的老太太双目浑浊,言语间竟还盼着儿子能与裴秀成亲……这已足以说明问题。
此时,毛建新已被冷水泼醒,绑在刑架上。
他那张原本憨厚的脸毫无血色,囚衣上渗开片片暗红的血迹。
看到罗安走进来,他咬牙啐出一口血沫,眼底却透着一股执拗的韧劲。
狱卒为罗安搬来椅子。
罗安撩袍坐下,姿态闲适。
他目光落在毛建新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悠悠地开口:“别紧张,只是想跟你聊聊你母亲的事。老人家腰疾缠身,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吧?如今你身陷囹圄,不知她在家中如何煎熬……”
毛建新紧绷的神情明显一滞,染血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瞬间盈满了痛苦和悲伤。
罗安看在眼里,翘起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玩味:“可惜啊,你娘年纪大了。否则,这审问起来,倒能多些‘法子’。”
“畜生!”毛建新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目眦欲裂,喉咙里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这丧心病狂的狗官!你还有没有半点人心!”
“哦?”
罗安眼神里毫无波澜,“此事与本官何干?”
>他微微倾身,目光落在毛建新的脸,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绑架郡主的是你。”
“拒不交代的也是你。”
“最终将你那年迈病弱的老母拖入此等绝境的——还是你。”
“桩桩件件,皆系你一人所为。与本官,有何干系?”
毛建新浑身剧震。
他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扭曲,随即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
那哭声混杂着绝望、悔恨和不甘,在阴森的牢房里回荡,令人闻之心悸。
看着眼前这个壮硕汉子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罗安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但这点情绪瞬间就被更深的冷静取代。
诚然,他可以直接动用迷魂术逼问口供。
但此术并非万能,一旦遇上如裴坤那般境界高深、意志坚定者,便有失手的风险。
身为镇妖司之人,审讯拷问乃是必备之能。
这是一门需要锤炼的技艺,不能过分依赖术法。
如今郡主已然寻获,最紧迫的危机解除,时间便宽裕了些。
罗安给自己留了半盏茶的时间。
若这半盏茶内,毛建新的痛哭流涕仍换不来他想要的答案,那么,迷魂之术便是最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