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窜起,沿着脊椎一路冲上头顶,然后在心脏的位置猛地炸开!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铁锈味的钝痛,像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挤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跑了。
那个制造了“天使标本”,将活人变成冰冷“艺术品”,在解剖室里留下致命毒气陷阱,还嚣张地发来“还有下一个”威胁短信的魔鬼……跑了。
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他仿佛能听到那变态在黑暗雨幕中发出的无声嘲笑。嘲笑他们的迟滞,嘲笑他们的无能。那些受害者家属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浮现在他眼前——那些在停尸房外撕心裂肺的哭嚎,那些抓着警察袖口、一遍遍哀求“抓住凶手”的颤抖的手……他没能给他们一个交代。没能让那个恶魔伏法。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地淹没了他。沉重得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那冰冷的、带着福尔马林和甜腥气的空气,此刻沉重得像铅块,压得他肺部生疼。
“追!”顾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封锁所有路口!调取周边所有监控!他带着东西,跑不远!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
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李涛和特警们立刻行动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通讯声再次打破房间的死寂,冲入外面的风雨之中。
顾沉却没有动。
他依旧站在那个冰冷的玻璃柜前,隔着透明的屏障,与里面那个被永恒“定格”在扭曲微笑中的年轻女性标本对视着。惨白的光线打在她光滑如瓷的脸上,那空洞的玻璃眼球反射着冰冷的光点。
林晚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她同样穿着防护服,但没戴面罩,脸上是职业性的冰冷,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手术刀,快速扫视着工作台和玻璃柜里的标本。她走到顾沉身边,没有说话,目光同样落在那具新的“作品”上。
“手法更‘成熟’了。”林晚的声音很低,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纯粹的生物学事实,“皮肤处理技术更完美,肌肉和关节的固定方式也更隐蔽……他在‘进步’。”她顿了顿,视线转向工作台上那些凌乱工具旁散落的几本翻开的笔记,上面画满了扭曲的人体结构和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也更……疯狂。”
顾沉沉默着。林晚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他心底最深的无力感。恶魔在进化,在黑暗中狞笑着打磨他的“技艺”。而他们,却在这里,在恶魔刚刚离开还带着余温的巢穴里,面对着他留下的、无声的挑衅和新的悲剧。
他缓缓抬起手,隔着厚厚的防护手套,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玻璃表面,仿佛想从那凝固的“微笑”中,感受到一丝属于受害者生前的恐惧、挣扎,或者……任何一点能证明她曾作为“人”存在过的痕迹。
但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透过玻璃,渗透手套,首抵骨髓。
“我们会找到他。”顾沉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不是宣言,更像是对自己、对眼前这具冰冷标本的一个沉重誓言,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一定。”
窗外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警笛声在城市的雨夜中此起彼伏,尖锐地撕扯着黑暗,徒劳地追逐着一个早己消失在雨幕深处的、扭曲的暗影。而在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里,只有冰冷的玻璃柜中,那具被精心“雕琢”的微笑标本,无声地见证着刑警队长眼中那沉重如山的挫败,和那在挫败深处、如同不灭寒星般燃烧着的、执拗而冰冷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