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极其短暂地——短到如同电光火石间的一次扫描——在顾沉那几乎被血浸透的右肋下浓重黑红湿迹上定格了一瞬!那湿迹边缘甚至在他最后一步的震动和发力下,开始向下缓慢地流淌出一道蜿蜒细小的、如同泪痕般的鲜红血线,缓缓浸润了他迷彩裤的边缘……
她的眼睫如同承受着千钧重负的蝶翼,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冰蓝色眼底那层刚刚凝结的、坚硬如万年玄冰的决绝黑水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碎成了最细密、最无助的冰晶粉末,沉入深渊。
时间仿佛只流过了半个心跳。
她的身体突然脱力般地晃了一下。
那只被顾沉重重攥住、冰凉手腕几乎要被他滚烫掌心融化掉的右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决绝,猛地反手向上用力一扣!
她用尽全部力气!
如同咬住猎物的毒蛇!如同抓住悬崖藤蔓的坠落者!
冰冷纤细的手指同样染上了他掌心的血污,带着无法摆脱的粘腻,深深地、死死地反扣在了顾沉那只如同铁箍般死死箍住她的大手的手背之上!
一个绝对违背她此刻理智本能的动作!一个充满了诡异契约感的、血腥的回应!
她猛地抬起一首低垂的头颅!那张苍白如同透明瓷器般的脸庞上,冰层之下所有翻滚的岩浆和断裂的黑水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近乎透明的死寂光芒所覆盖!空洞!平静!像抽去了所有生命内核的空壳!
冰蓝色的眼瞳深处没有火焰,没有冰层,只有一片映照着眼前血腥场景的、光滑而冰冷的镜面!清晰地映着顾沉痛苦扭曲的脸、他绝望燃烧的眼、他嘴角的血痕、和他肋下那片还在扩大蔓延的暗沉血色湿地!
她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木偶操控着般,向两边拉开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僵硬的弧度。
那不能称之为笑容。
那是一个被强行刻印上去的、冰冷的、没有任何灵魂温度的符号!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缕飘散在浓重血腥和绝望中的烟尘。没有刚才在父亲病床边那故作顺从的表演痕迹,没有嘶哑呜咽,没有愤怒失控。
只有一种如同置身事外、冰冷得毫无一丝人气的平静语调。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冰渣子,簌簌地落在两人之间被鲜血染红的空气里:
“……好。”
轻飘飘的一个字。落针可闻。
“我们……”她甚至微微歪了一下头,像在思考一个全然与自己无关的问题,冰蓝色的眸子扫过顾沉肋下那片狰狞的红色,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丝事不关己般的漠然和一丝被强行安排的认命感,“……先结婚。”
顾沉瞳孔中的光芒因为她这一句平静得诡异、冰冷得没有任何情感温度的“好”和“先结婚”而猛地剧震!攥住她手腕的手掌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回应!这平静比最猛烈的愤怒更让他心胆俱裂!他宁愿她愤怒地咬他、踹他、嘶吼着拒绝!这像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躯壳,这冰冷无波的语气……
就在顾沉的心脏被这冰冷的“好”字狠狠攥紧、剧痛翻倍、几乎呼吸都要停止的瞬间!
林晚的视线极其自然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重新落回他身上那片狰狞的伤口和刺目的血红!
她那平静无波的、冰蓝色的眼瞳深处,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湖投入石子引发的微澜,轻轻荡开了一下!
下一秒。
她的身体极其轻微地、不着痕迹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脱力,又像是被浓重的血腥气刺激到眩晕!
那只被他攥住手腕的、一首在剧烈颤抖的右手,手指突然开始抽搐般地乱动!冰冷的指尖在他滚烫的手背皮肤上神经质地划过几道轨迹!仿佛癫痫发作前的征兆!动作又急又乱!指尖带着微小的力道和冰冷汗湿的触感,在他指关节、虎口附近快速地、慌乱地压按了几下!
就在这短暂的、几乎无法被外人察觉的混乱几秒内!
她那冰冷麻木、一首被遗忘在身侧的左手——那整个下午以来都像是冻僵坏死、甚至在她假装答应父亲时也未曾抬起过的左手——如同黑暗中潜伏的毒蛇!终于在这一刻被注入了最后的生机!
不动声色地、如同被痉挛的手指无意甩动般……极快!
啪!
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是错觉的轻响!
那只冰冷得如同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左手手背,极其偶然地、却又带着一种绝对精准的弧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力度!重重地、完完全全地、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