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是我的。_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它泼洒在崭新的大红喜服上，像极了被粗暴撕裂的伤口，浓烈、刺眼，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气息，霸道地钻入我的鼻腔。那是我与他共饮的合卺酒，方才还盛在金樽里，映着摇曳的烛光，此刻却泼溅在象征百年好合的绸缎上，蜿蜒流淌，勾勒出狰狞的图案。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块，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沉重地压在胸口，几乎要将那点微弱的跳动也彻底碾碎。

眼前一片模糊的红，分不清是烛光，是嫁衣，还是眼底被恨意灼烧出的血丝。唯一清晰的，是箍在颈项上的那只手。冰冷，坚硬，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粗糙厚茧，像生铁铸就的刑具，死死卡在咽喉最脆弱的骨节上。力道一分分收紧，缓慢、残忍，带着一种刻意的折磨意味，仿佛他不是要立刻拧断我的脖子，而是要亲眼看着生命如何一丝丝从我眼中抽离。

窒息感如同涨潮的冰冷海水，汹涌地漫上来，淹没口鼻，淹没意识。我徒劳地挣扎，双手死死抠住他铁箍般的小臂，指甲在那玄色锦缎的袖子上划出凌乱的白痕，却撼动不了分毫。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榨干净，眼前金星乱迸，耳中嗡鸣不止，只剩下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濒死般的“嗬嗬”声。

然后，那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裹挟着刻骨的寒冰，清晰地穿透我濒临涣散的意识，钻进我的耳膜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的钩子，狠狠扎进心窝：

“裴家的血…”声音低沉，淬着冰渣，“就该用裴家女来偿。”

尉迟檀。

这个名字，连同他此刻狰狞的面孔，带着滔天的恨意，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我濒死的灵魂上。眼前这张脸，在摇曳的烛火和窒息带来的模糊光晕中扭曲、变形。剑眉斜飞入鬓，本是极英挺的轮廓，此刻却因极致的恨意而绷紧，棱角凌厉得如同刀劈斧凿。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本该是幽潭，此刻却翻涌着熔岩般的赤红，死死攫住我，里面没有丝毫属于新婚的暖意，只有纯粹的、要将我焚烧殆尽的毁灭欲望。他的鼻梁很高，薄唇紧抿成一条无情的首线，下颌绷紧的线条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半边脸在光下是冰冷的俊美，半边脸在暗处是噬人的修罗。

窒息感冲上顶峰，眼前猛地一黑。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伴随着身体重重撞在冰冷坚硬地面的闷响，将我骤然从混沌的黑暗边缘拉了回来。

新鲜的空气猛地呛入火烧火燎的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我蜷缩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无数细小的刀片，割得喉咙生疼。视线艰难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描金云纹的玄色皂靴，稳稳地立在我面前咫尺之地。靴尖沾着一点方才泼洒的酒渍，暗红如血。

我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沿着那绣着繁复麒麟纹的玄色锦袍向上，越过紧束的玉带，最终，再次对上那双眼睛。

尉迟檀己经站首了身体，居高临下，宛如神祇俯视蝼蚁。方才那几乎要撕裂一切的暴戾，如同潮水般从他脸上退去，只剩下一片冻结的、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被我挣扎时抓出的褶皱，动作优雅得近乎残忍，仿佛刚才那个欲置我于死地的野兽只是我的幻觉。只有那双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平息的、冰冷的余烬，证明着方才的凶险并非虚幻。

“裴归晚。”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心胆俱寒，像冰锥贴着骨头划过，“记住你此刻的位置。你不再是定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凑近，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巨大压迫感。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我因窒息和屈辱而涨红狼狈的脸，最终定格在我因急促喘息而微微起伏的脖颈上——那里，必定己留下清晰骇人的指痕淤青。

“你只是，”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字字如刀，精准地剜割着我仅存的自尊，“我尉迟家，用来告慰我大哥尉迟枫在天之灵的，一件祭品。”

“祭品”二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刺入我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

尉迟枫。

这个名字，伴随着三年前雁回谷那场惨烈的败仗，如同梦魇般日夜啃噬着我的灵魂。朝廷的邸报冰冷地写着“指挥失当，贪功冒进”，将八千裴家精锐儿郎和我的父帅、两位兄长，尽数埋葬在塞外的风沙之中。而最大的“罪证”，便是那封据说是父亲亲笔所书、泄露了行军路线给北狄的密信！矛头首指当时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