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老板。小寒忽然朝姜盛冲过来,像石头一般狠狠撞在姜盛身侧。她力气大得惊人,姜盛站立不稳,竟趔趄了几步。
小寒已经立在姜盛与夫妻俩之间。她回头喊了句“爹、娘”,一时不察,水龙吟有人狠狠踹在她背上,把她整个人踹翻了出去!
背脊落地的瞬间,一双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捞了起来,稳稳落地。
“伤到了哪儿?”
小寒抬头看眼前人:粗眉毛,黑眼珠,背上靛蓝色长刀月色里幽幽发亮。
是孙荞。
孙荞离开后,心中总是惴惴。她想起小寒那张脸,冥冥中仿佛与心头的什么东西重叠:山脚下的茶摊,茶摊里的老翁,听了劝告却不行动,白白搭上一条命。她放心不下,回头打算再催促,便遇上作难的姜盛。
姜盛被小寒撞过的那根胳膊垂在身侧,竟是被小寒撞得脱臼了。他面色阴郁,自行接上手臂后朝小寒走来,孙荞把龙渊刀横在自己身前,是一个护卫的姿势。
姜盛拔剑袭向孙荞,孙荞将龙渊甩在手中,一挡一带,姜盛的长剑几乎脱手而出。孙荞憎他欺辱弱者,下手毫不留情,伸足便踢。姜盛躲开她这一脚,背上被小寒狠狠砸了一拳。他反应机敏,双足点地跃起,长剑直刺孙荞面门。孙荞把小寒护在身后,紧握长刀刀柄,准确地在姜盛耳旁一敲。
姜盛立刻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差点张口呕吐。孙荞收刀开口:“我跟你回去见白锦溪,这件事只有他可以定夺。你不够资格。”
一行人往高浪街去,孙荞碰到刚下值的初四,便让他帮忙,送水滑面摊的一家人回家。初四赶到面摊,和小寒一同收拾了一地狼藉。两夫妻住在偏僻之处,初四背着一个搀着一个,走得高高低低,也总算平安归家。小寒途中几乎不发一言,只偶尔应几声。好不容易入屋安顿好,初四才直起身,老板娘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官兵大哥!”
初四安慰:“你们放心,有孟大人出面,水龙吟的人不会再为难你们。若是他们再上门或去面摊捣乱,你们便找人去喊官兵,定有人来帮……”
“不,不是!”女人从床铺上挣扎坐起,滚到地上,朝他磕头。初四连忙扶起她,不料连老板也一并扑通跪下了。
“救救……”男人的声音哽咽了,“救救我们家小寒!”
初四站直了。他忽觉一种奇特的冷意从脚底爬上背脊。屋外屋内,刚刚还紧随着他们回家的少女已经不见踪影。
另一边厢,姜盛带着帮众回到了水龙吟。李锁就在门口候着:“你白叔要见你。”
姜盛也不应,直接往白锦溪的房子走去。
白锦溪被他的贸然行动气得不轻,纸一般白的脸上,是非常清晰的愤怒眉眼。房中药味和血腥气比之前都浓,姜盛不禁踟蹰。
白锦溪的背上伤口因为擅自行动而再度崩裂,李锁为他重新上药包扎。血水不断冲开药粉,白锦溪昏了又醒,此时已经没有大声训斥的力气,只是静静瞪着姜盛。但他的静默有千钧之力,姜盛在这样凝滞的沉默中,忽然跪地磕头。
“我错了。”他说,“你罚我吧。”
“……我已经管不了你了。”白锦溪说。
姜盛跪行几步,又在他目光中停住,不敢再靠近。
“大哥托我照顾你,我又何德何能,能管教得了你姜盛。”白锦溪继续道,“大家看得起我,才叫我一声‘首领’。这名头我毫不留恋,你想要,我随时都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