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的家吗？"

那声音低沉有力，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刘雯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院门口。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膀上的雨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一刻，刘雯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是谁？"奶奶从堂屋冲出来，警惕地看着来人。

"我是张扬州，建明兄的战友。"军人向前一步，目光落在刘雯身上，"这是...建明兄的女儿？"

奶奶一把拽过刘雯，像展示一件货物似的："是啊，赔钱货，养了十八年，一点用都没有。"

张扬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刘雯看见他军装下的拳头攥紧了，又慢慢松开。

"阿姨，建明兄...牺牲了。"张扬州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是为了救我..."

院子里一片死寂。刘雯感觉世界在旋转，她死死盯着张扬州军装上的纽扣，不敢抬头。

"死了？"奶奶的声音突然拔高，"那抚恤金呢？抚恤金有多少？"

张扬州似乎被这个问题惊住了，他沉默了几秒才回答："组织上会按规定发放。我今天来，是想看看建明兄的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帮助？"奶奶冷笑一声，粗糙的手捏住刘雯的肩膀，"这丫头片子马上就要嫁人了，对方出三百块彩礼呢！你要是真想帮忙，就劝劝她别整天想着上学！"

刘雯感觉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三百块？"张扬州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对方多大年纪？"

"西十二，是个木匠，家里有两间瓦房呢！"奶奶得意地说，"要不是看在他肯出高价的份上..."

"不行！"张扬州突然厉声打断，"刘雯才十八岁，还在上学！"

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震住了，一时语塞。刘雯趁机挣脱奶奶的手，躲到了张扬州身后。她闻到他军装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

"你、你管得着吗？"奶奶回过神来，指着张扬州的鼻子骂，"她是我孙女，我想让她嫁谁就嫁谁！"

张扬州挺首腰板，军人的威严让奶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根据《婚姻法》，女性法定婚龄是二十岁，强迫未成年人结婚是违法行为。我是建明兄的战友，有责任保护他的女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里有五百块钱，是建明兄的战友们凑的。刘雯以后的生活和教育费用，我们会负责。"

奶奶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信封，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五百块就想打发我们？她爸爸的抚恤金呢？"

"抚恤金会按规定发放。"张扬州把信封收回去，"但这笔钱，必须用于刘雯的学业和生活。如果我发现她被强迫嫁人，我会向妇联和公安机关举报。"

刘雯紧紧抓住张扬州军装的下摆，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感觉这个陌生军人的背影如此高大，仿佛能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

最终，奶奶骂骂咧咧地妥协了。张扬州帮刘雯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几件旧衣服、一个破书包，还有她偷偷藏在床底下的父亲照片。

离开时，刘雯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八年的老屋，心中没有一丝留恋。她快步跟上张扬州的步伐，走向未知的新生活。

即使是爸爸在家，爸爸也不会为了她顶撞奶奶。

"别怕。"张扬州放慢脚步等她，"以后你就住我家。我妻子徐宁红人很好，她会照顾你的。"

刘雯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丝莫名的失落。原来他有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