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脸不改色地顺其话茬往下说。
“奴才听闻,现今甘露寺春色正美,适宜出游踏青。”
胤禛罔若无闻,抖动着书页,目不斜视地回道,“没瞧见朕现在正忙吗?别在这插科打诨。”
皇上的语气中夹杂一丝笑闹,虽然没有首面回答,亦无决绝的婉拒之意。
还有周旋的余地,找机会勾起皇上对菀答应的回忆,只要皇上生念去了甘露寺,此计方成。
逼仄阴狭的晦暗处,一截衣角无声划过,苏培盛对此毫无知觉,他悠悠吐了一口气,顺从地退了下去。
“去查查苏培盛,最近和什么人联系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及甘露寺的废妃。
先不说皇帝金口玉言,胤禛说过宫中己无甄答应,自然言出必行。苏培盛只要去翻查往年旧档,就知道,从选秀初年,甄氏的记档就己经不复存在。
纵然有档纪史,废妃回宫,亦是前无古例,她甄嬛出宫时没想过自己的后路吗?又不是什么旷世无双的仙女,怎就值得他为其顶着前朝的进谏劝诫,也要把她迎回宫了?!
不理解,实在是不理解。
热腾的山风呼啸着穿过庵门,几缕枯枝烂叶打着旋儿,浸到了沉寂无波的池潭面上。
空灵的木鱼敲击声在佛殿里回荡,清幽的环境中,甄嬛却始终静不下心。
皇上没有前来,崔槿汐试图传消息进宫里,亦或去苏培盛的私府里寻他。
观案台上堆积的粉尘,看来屋子的主人久未归家,消息也犹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怎么回事,可是苏培盛负心于她,到手之后弃之不顾了?
甄嬛与崔瑾汐终日惝恍,殊不知,满心满眼都是女人的苏培盛,尸体早己凉了半截。
胤禛可以接受奴才有点自己的私心,苏培盛侍奉多年,也算尽心,食户一事,对方主动与他提,他也就默认此迹;
他万不能接受有二心的奴才,此生胤禛最恨背叛,也无法说他冷情,是苏培盛自己把路走绝了…
“务必养好她腹中的胎儿,母体情况如何朕不关心,重要的是子嗣,果郡王弱冠多年,尚未成婚,子嗣空虚,朕深感忧虑。”
“派一太医暗中盯梢,确保子嗣安全的前提下,可不择手段,朕迫不及待,想尽早见到十七弟的孩子了。”
胤禛的骨相生得极好,眉目如山岭沟壑,山水墨画。
身形修长挺拔,那双眼眸如刀锋般锐利,似寒星银霜,偶然抬眼,阴翳的幽光从眼底掠过,又瞬间收敛,只是周边不可一世的睥睨气势笼罩着挥之不散的阴郁。
夜色沉酽,清冷的月似怜悯般洒下簌簌银辉,照映在甄嬛秀丽的侧颜上。
窗沿外那秋海棠还开着,只是被白日的烈光抽干了水分,有些蔫巴。
珊瑚手钏被她反复盘捻变得光滑透亮,甄嬛望着手中的物件,凄哀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
她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腹中的孩子己经近三个月了,回宫也来不及了。
她求助了舒太妃,告她以实情。
俩人一合计,称甄嬛染了传染性极强的恶疾,在凌云峰中单独辟清了一块地盘和三两间庵房,以防节外生枝。
不知是否因为有人与她共进退,甄嬛似乎有了主心骨似的,开始敞开放肆地吃;
腹中的胎儿源源不断地向她索取着供养,约莫一个半时辰,就需要开一次小灶,其中还参杂着茶食小点。
怀胧月时,也没有这般嗜吃啊?
舒太妃不安,遣人请了郎中,来人只道是双胎,所需养分较多,要保证膳食均衡,个别孕妇是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特殊。
为了孩子,甄嬛更加不作收敛,胎怀六月的时候,己经肥胖到彻底走不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