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佩珍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冷得像冬天井里刚打上来的水。
“我女儿住在我自个儿家里,我收她什么钱?”
石锦年猛地一愣。
张佩珍抬起眼皮,那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石锦年,你看我张佩珍,像是缺你那十块八块钱的人吗?”
这话一出,石锦年彻底懵了。
不……不是因为钱的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
张佩珍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去,那股审犯人似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实不相瞒。”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听你说过之后,我最担心的,不是你有没有钱,也不是你当多大的官。”
“我担心的,是你那个家。”
她一字一顿,把石锦年心底最深的伤疤,血淋淋地揭了开来。
“我担心你那个后妈,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妹妹。”
“我担心他们,会看不上我们国琼这个泥腿子家庭出身的姑娘。”
“我担心我那傻闺女嫁过去,受了天大的委屈,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后怕的颤音。
那是全天下所有母亲,为自己女儿前路未卜的担忧和恐惧。
石锦年心头巨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位看似强硬的母亲,从头到尾,在意的都不是那些虚名和利益。
她真正在乎的,只是她的女儿会不会幸福,会不会受委屈。
张佩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紧锁的眉头,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舒展开了。
她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现在好了,你们结了婚,国琼还住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反而放心了,更高兴了。”
她顿了顿,话锋猛地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试探。
“只要你自己不怕。”
“不怕往后村里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石锦年一个堂堂的连长,是入赘到我们老杨家的,就行了。”
此话一出,石锦年整个人都愣住了。
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