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清明刚过，湘西的盘山公路上颠簸着一辆黄色面的。*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周远山攥紧尼康相机，看着挡风玻璃前飘荡的纸钱碎屑。驾驶座上的司机老刘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在悬崖边堪堪停住。

"操他娘的！"老刘摇下车窗，朝山涧吐了口浓痰。周远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盘山道护栏上系着褪色的红布条，布条下压着个竹篾扎的童子人偶，空洞的眼眶里凝着黑色血渍。

后座的老村长用旱烟杆敲了敲车顶："这是送路童子，前年矿上炸死了七个后生，这段路每月初三都得见血。"他缺了无名指的右手从中山装口袋摸出个油纸包，"记者同志含片老姜，快到青石崖了。"

周远山接过姜片，袖口蹭到车门把手上的黏腻锈迹。上周省报收到匿名信，说青石崖村闹鬼，村东王家宅子夜夜传出女人哭声。作为法制版记者，他知道这种偏远山村最易滋生罪恶。

转过第七个弯道，雾气里现出参差错落的黑瓦屋顶。?y^o?u!s,h/u/l\o^u`./c~o\m/村口古槐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肩上蹲着只乌鸦。老村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开暗红血沫："那是守祠堂的贵生伯，他手里......"

周远山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取景框里，老人怀抱着个三尺高的木雕人偶，人偶腮帮涂着两团猩红，嘴角用金粉画到耳根。更诡异的是，快门声响起的瞬间，人偶的眼珠似乎转动了十五度。

"那是阴阳童子。"老村长突然抓住他手腕，"记者同志，进村莫要乱拍。"枯树般的手指几乎掐进皮肉，"当年王支书就是拍了祠堂，当天夜里就......"

乌鸦扑棱棱飞过头顶，贵生伯的人偶发出"咯咯"笑声。

村委办公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周远山翻开泛黄的会议记录本。1993年4月3日那页被撕去大半，残留的纸茬上写着"...计划超额完成...表彰..."，褐色的圆点状痕迹像干涸的血滴。?齐[&盛>小<说2,网{·+ o追?÷最·[}新μ章?¤?节?￡[

"王支书是心肌梗塞。"现任支书王德发递来搪瓷缸，白茶梗在开水里沉浮，"老宅现在锁着呢，你要看等天亮。"他腕上的金劳在昏暗中闪着光，与斑驳墙面上"万元户光荣榜"的照片形成讽刺对比。

后半夜周远山被猫叫惊醒。月光把窗棂的影子投在石灰墙上，渐渐扭曲成细长人形。他摸到枕边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床头柜时，发现白天放在上面的采访本被人翻开，空白页上用朱砂画着个倒五芒星。

祠堂方向传来锣鼓声。

周远山翻过土墙，跟着磷火般的灯笼光摸到祠堂后院。腐臭味越来越浓，送葬般的唢呐声里夹杂着铁链拖地声。地窖入口处，贵生伯正把阴阳童子放进竹筐，人偶的关节发出咯吱轻响。

地窖深处立着五个青花瓷瓮，瓮口贴着黄符。周远山用瑞士军刀挑开符纸，手电光下浮现出泡在血水中的手掌——大小不一的童男童女手掌，指甲缝里嵌着泥土，像刚从坟里刨出来的。

"二十年前修水库时挖出来的。"黑暗中响起王德发的声音，"当年王支书说要搞旅游开发，结果......"他的烟头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周记者不该碰这些脏东西。"

瓷瓮突然集体震动，血水溢出瓮口在地面汇成小溪。阴阳童子不知何时挪到了周远山背后，人偶的嘴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

后山竹林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周远山踩着露水找到座新坟，墓碑上赫然刻着未婚妻林小蔓的名字。照片里的她穿着去年生日时买的红毛衣，唇角有颗淡淡的小痣——和三天前失踪时穿的衣裳一模一样。

"后生仔快回头。"三眼阿婆的拐杖拦住他去路。这独居的神婆额头生着鸡蛋大的肉瘤，传闻能开天眼通阴阳。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坟堆，抓出把带血的铜钥匙："王支书的新娘子要你当伴郎呢。"

周远山跌跌撞撞跑回老宅，铜钥匙正合院门铁锁。推开堂屋门的瞬间，房梁垂下数十条上吊用的麻绳，每根绳结都系着褪色的婚鞋。八仙桌上的龙凤烛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墙上的集体照——1973年青石崖村干部合影中，王支书的脖子呈诡异的一百八十度扭转。

暴雨倾盆而下。唢呐声穿透雨幕，纸扎白马驮着棺材踏进院门。棺材盖轰然开启，穿凤冠霞帔的腐尸缓缓坐起，红盖头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脸上，露出林小蔓的五官。尸体的手指戴着周远山求婚时的银戒，戒指内侧还刻着"1993.3.21"远山..."尸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