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随着木鱼声轻轻晃动。他枯瘦的手腕抬起、落下,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怀中一个小小的、颜色深沉的木鱼。那笃笃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在死寂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敲得人心脏也跟着一沉一沉。
油灯——一盏小小的、灯油浑浊不堪的油灯,就放在蒲团旁边的地上。黄豆大的火苗无力地跳跃着,在西壁投下无数扭曲拉长、摇晃不定的影子,仿佛千百个鬼魅在无声地舞蹈。那昏黄的光,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这角落显得更加阴森、逼仄,空气里那股腐败的香烛味似乎也更浓了。
“大……大师傅?”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微弱得几乎被木鱼声吞没。
木鱼声,戛然而止。
那份突如其来的死寂,比任何巨响都要恐怖。大殿里只剩下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那枯瘦僵硬的背影,像一截朽木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扳动。没有脚步声,没有衣料摩擦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骨骼扭动的“咔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转了过来。
油灯昏黄的光,终于打在了那张脸上。
嗡——!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一片空白,紧接着又被极致的冰寒冻住。
那的确是一张人脸,但只剩下一半。另外半边……那根本不该是活物能存在的状态!
半边脸皮如同揉皱又风干的黄纸,紧紧绷在凸起的颧骨上,眼眶深陷,浑浊的眼睛像蒙着一层灰翳,空洞地望着我。而另外半边……是腐烂!暗红色的腐肉翻卷着,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黄绿色的脓水正从那烂肉的空隙里缓慢地渗出来,沿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凝成一滴浑浊的液体,摇摇欲坠。一只蛆虫顶着白色的脑袋,在那腐肉的边缘懒洋洋地拱动了一下。
那张脸对着我,歪了歪己经裸露着齿槽的下颌骨。
“施主……”
他的嘴唇开合,动作僵硬得如同两块腐朽木板的碰撞。一股浓烈的、如同死水坑底搅动上来的恶臭,混合着无法形容的腐败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留下……” 声音像是从一口淤塞千年的深井里费力地爬出来,干涩、嘶哑,带着令人血液凝固的冰冷,“……陪贫僧听经可好?”
话音未落,一股粘稠、腥臭的黑血,缓缓从他嘴角的腐烂裂口处渗了出来,像一条蜿蜒的黑色毒蛇,顺着下巴滴落,在他破旧的袈裟前襟上晕开一小片令人作呕的污迹。
恐惧像一颗巨大的、冰冷的炸弹在我胸腔里爆开!所有理智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啊——!!!”
一声绝不是人能发出的凄厉尖叫冲破了喉咙!我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弹起来,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顾一切地转身就向后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开这个地狱!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疯狂回响,如同濒死野兽的绝望嘶吼。!咸_鱼-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心脏撞击着胸膛,撞得肋骨生疼。身后传来枯哑、扭曲,如同砂纸摩擦铁皮般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那笑声不高,却像冰冷的毒蛇钻进耳朵,死死缠绕住每一根神经!我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刚才进来的方向,奔向那扇残留的半边破门!
近了!那倒下的半扇门板就在眼前,门外浓重的夜色带着草木气息涌入,那是生命的味道!
我猛地伸出手,指甲几乎要抠进腐朽的木纹里,死命地向外拽!
纹丝不动!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力量仿佛焊死了这半边门板!它沉重得如同千斤巨石,死死地封住了通往外面的唯一生路!
“不!开门!放我出去!” 我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走音。双手疯狂地捶打、抓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指甲崩裂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你逃不掉的……” 那嘶哑、扭曲的声音,几乎贴着我后脖颈响起,带着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风,“……回来……听经……”
我猛地回头!
那鬼和尚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身后几步之外!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半边腐烂的脸,嘴角扭曲成一个非人的弧度。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逼近,那双灰败浑浊的眼珠,空洞地锁定在我身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头顶。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成了冰渣。我背死死抵住冰冷的木门,滑坐到冰冷的地上,手脚并用,绝望地向后蹭着,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