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双臂如同折断的枯枝,撑在血泊里,支撑起破碎的胸膛。它就那样,拖着流淌的内脏和刺出的肋骨,像一头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寸寸地、带着刺耳的骨肉摩擦声,朝着蜷缩在角落的我逼近!
“不!不要过来!滚开!滚开啊——!”
我退无可退,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轿厢壁。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本能让我彻底崩溃,我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胡乱抓起背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怪物砸去!背包砸在它碎裂的肩膀上,如同砸中了一滩烂泥,发出沉闷的声响,毫无作用。
它离我更近了!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几乎将我淹没。那张破碎的脸几乎要贴上我的脸,撕裂的嘴角似乎在无声地扩大,空洞的眼窝深处是无尽的怨毒与冰冷。
电梯门开了。
三楼电梯厅的光线涌入这血腥地狱的一角。理智早己崩断,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是几楼,就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从地上弹起,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胸腔,我顾不上喘息,更顾不上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地狱景象,凭借着一股纯粹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原始恐惧,朝着唯一可见的安全通道——那扇沉重的防火门,发足狂奔!
“哐当!”
我用肩膀狠狠撞开沉重的防火门,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楼梯间回荡。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门外那股地狱般的血腥气息暂时被隔绝。我扑进冰冷的楼梯间,心脏如同被铁锤疯狂敲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灌满了铁锈味和胆汁的苦涩,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嚎。双腿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每一次抬脚都重若千钧,仅仅是维持站立就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后的防火门纹丝不动,没有传来预期的撞击或拖拽声。门后的电梯间一片死寂,那浓重的血腥味似乎也被厚重的门板阻隔了。
它……没追上来?它被困在电梯里了?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倏忽擦亮的火柴,短暂地驱散了一丝绝望。我贪婪地攫取着这个想法带来的虚幻安全感。也许电梯门关上了,它被关在里面了!我得救了!
求生的意志再次点燃,尽管身体每块肌肉都在哀鸣,我还是强迫自己转身,手脚并用地抓住冰冷粗糙的楼梯扶手,试图向上攀爬。向上的楼梯仿佛没有尽头,每一级台阶都像高山般难以逾越。我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
突然,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带着湿气的“啪嗒”声,从我头顶正上方的楼梯转角处传来。
一股冰冷的寒气骤然从头顶压下,瞬间冻结了我全身的血液。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就在我头顶上方几级台阶的转角平台上,刚才那具本该困在电梯里的、扭曲破碎的躯体,此刻正背对着我,站在台阶的边缘。
它依旧保持着那令人作呕的形态:塌陷的胸腔,刺出的肋骨,扭曲折断的西肢……湿透的廉价西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非人的棱角。粘稠的黑血和泥水顺着它破烂的裤管,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啪嗒…啪嗒…”声。那声音在死寂的楼梯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丧钟的倒计时。
它背对着我,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在死亡瞬间的雕像。整个楼梯间只剩下我粗重如牛的喘息和那规律得令人发疯的滴血声。
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怎么可能比电梯更快?!电梯明明在向下啊!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彻底碾碎,一股比刚才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寒意彻底将我吞噬。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僵在原地,连后退一步的力气都消失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恐怖的背影,听着那催命的滴答声。
就在这时,它那折断的、扭曲成一个诡异角度的脖颈,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姿态,向着一侧转动。破碎的颈椎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如同枯枝在寒风中折断。那张支离破碎、凝固着极致痛苦和惊骇的脸庞,一点、一点地从肩膀上方转了出来,最终,正面对向了我。
散乱的黑发粘在糊满血污的额头上,仅存的那只眼球猛地转动,血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瞄准猎物的毒蛇,死死地锁定了我的眼睛!那眼神里,空洞中燃烧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刻骨的怨毒与渴望!
我明白了。
它在等我。
等我走到它此刻的位置。
它站在台阶边缘,背对着深渊,破碎的脸正对着我,那只独眼里燃烧着地狱的业火。滴落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