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底没有影子的人
石阶每往下一阶,寒气便重三分。.5/2¢0-s,s¢w..¢c`o/m·
白小芩的靴底碾过潮湿的苔藓,指节因攥紧青铜铃而泛白。
阴籍卷轴在怀中发烫,展开的边角渗出幽蓝微光——那光不照物,只映"魂痕"。
两侧岩壁上,无数半透明的影子正缓缓浮现,皆双手捂面,指缝间渗出暗红血线,像被人强行剜去了面容。
她喉间发紧。
这些不是寻常亡魂,更像是被阴司彻底"注销"的存在——韩九叔曾说过,阴司以名入册,以影为录,若连名字都被抹去,便会在此处留下临终记忆,警示后来者莫踏此路。
白小芩舌尖抵着齿背,默念起师门传下的"定名咒",将"白小芩"三字在心头重重"点"了三下。
魂光在体内流转的刹那,那些捂面的影子突然向后缩了缩,像被烫到般消散了几分。
"呼。"她长出一口气,指尖触到颈间悬挂的骨片。
那是阿鸢的指骨,经她用尸油温养百日,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像揣了颗小太阳。
白小芩摸了摸骨片上刻的"阿鸢"二字,忽然想起昨夜墨十三说的话:"阴司最狠的不是夺命,是夺名。+w`d?s,c¢w¨.·n¢e_t^"她攥紧骨片,继续往下走。
阶梯尽头的风裹着腐味涌来。
白小芩顿住脚,入目是片静止的黑水。
河面平得像面镜子,却照不出她的倒影——无桥之河,果然名不虚传。
她蹲下身,指尖刚要触到水面,整个人突然僵住:那黑水在她指尖三寸处翻涌起来,上方的"河面"竟成了"河底",下方倒悬着座燃烧的鬼市!
天平台中央,《子阴书》的血字封面正对着她,像只睁开的眼睛。
"啪!"白小芩猛地缩回手,阴籍在怀中剧烈震动,卷末浮现血字:"此地照影,即入籍册。"她后颈冷汗涔涔——原来"不可照影"不是忌讳,是规则。
阴司用倒影当账簿,凡在这河里留下影子的,便算"已登记之魂",永远困在轮回盲道里。
她摸出阿鸢骨片贴在眉心,试图感应真魂方位,骨片却骤然发烫,渗出黑血在空中凝成反字:"桥下无影,方为活人。"
"原来如此。"白小芩低声呢喃。
要穿行此地,必须彻底"不被记录"——既无倒影,亦无魂痕。
她刚要结印遮蔽周身魂光,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_a~i_h·a?o\x/i¢a~o`s_h^u,o!..c-o\m/
"小芩!"
她转身,陆无咎正扶着墙往下挪,嘴角的黑血滴在石阶上,洇出诡异的紫斑。
他颈后的命格烙印红得发亮,像块烧红的铁,皮肉滋滋冒着青烟。
"你怎么下来了?"白小芩冲过去要扶他,却被他反手攥住手腕。
陆无咎的掌心滚烫,烫得她腕骨生疼:"我兄长的命灯还在照着你。"他喘着气,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咯血,"那灯不熄,阴司就会追着你的影子不放。
我不走完这条路"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就不会熄。"
白小芩眼眶发酸。
她想起陆无咎说过,陆家世代傩戏班,兄长为修"命灯术"走火入魔,将他的命格烙进铃铛。
如今这男人为了她,竟要烧尽最后一丝命火。
"闭眼。"陆无咎突然扯开衣领,露出满是血痂的胸膛。
他咬破舌尖,暗红血珠混着黑血喷向空中,颈后烙印"轰"地炸开金红光芒。
那光像把刀,瞬间劈开整片河面的死寂。
黑水剧烈沸腾,倒悬的鬼市崩裂成黑雾,露出河底青石板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被注销的名字。
"快走!"陆无咎踉跄着后退,左臂突然"刺啦"一声裂开,半片纸做的衣袖里飘出细碎的血纸,在空中凝成座摇摇晃晃的"无影桥"。
那桥没有实体,却能承住脚,是他用残魂模拟的"未存在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