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塞勒斯汀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中蕴含着无尽的沉重：“卡特队长，你所描述的……并非帝国未曾设想的道路。在遥远的过去，在帝皇统一泰拉、开启大远征的黄金时代……人类也曾追求过类似的……理性与效率。”

她的话语让舱室内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那是一个科技昌明、理性至上的时代。人工智能辅助决策，标准化的军团横扫星海，信息网络覆盖疆域……”她的声音带着追忆，但更多的是痛苦，“然而，因为几次灾难……最终导向毁灭。自那之后，帝国……选择了另一条路。信仰、个体英雄主义、对科技的严格桎梏……这些在你们看来或许低效甚至愚昧的东西，却是我们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生存之道。我们恐惧再次失控，恐惧那冰冷的逻辑最终吞噬人性，也吞噬我们自己。”

她的话语如同揭开了一道陈年的、依旧在渗血的伤疤。

卡特和他的队员们沉默了。他们理解了塞勒斯汀话语中的沉痛。这解释了帝国战舰上那些“无用”的宗教装饰，解释了技术垄断的机械教，甚至部分解释了基里曼那种被基因驱动的“英雄主义”——它或许低效，但至少，它属于“人”。

“那么……你们的历史？”小队里人员忍不住问道，眼中充满了对那段失落黄金时代的好奇。

塞勒斯汀轻轻摇头，圣光微微黯淡：“那段历史……太过沉重，也太过禁忌。它被尘封在泰拉最深处的档案馆，被恐惧和悔恨层层包裹。等你们抵达泰拉，若有机会……或许会接触到那被刻意遗忘的、染血的篇章。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题变得有些沉重。

为了缓解气氛，或者也是为了满足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塞勒斯汀问道：“队长，能说说你们希灵帝国普通人的生活么？”

卡特似乎放松了一些，描述起自己的家园：“希灵帝国存在的时间，在有明确的历史记载时起……按照宇宙年计算，至少三十万至西十万个标准宇宙年。”

“帝国公民，”卡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习以为常的平静，“没有疾病。基因优化和纳米医疗技术根除了所有疾病。没有饥饿，一个星系的资源足够支撑整个帝国的消耗。平均自然寿命……三百个标准宇宙年以上。”

“这只是基础。帝国公民的核心义务是服务。根据天赋和意愿，进入不同的领域：科研、工程、艺术……或者，像我们一样，进入军队。”

他顿了一下，“当然，也有维持社会运转的基础工作，由自动化或非觉醒AI承担。”

“天堂……”塞勒斯汀轻声吐出这个词，圣光中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那是帝皇的梦想所在。

对比人类帝国无数世界在贫困、疾病、压迫和战争中挣扎的绝望景象，希灵帝国的描述，听起来确实如同神话。

“那么，帝国的主要敌人呢？”考尔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一个存在了数十万年、科技如此发达的帝国，需要什么样的敌人，才能让一支“普通”侦察队都拥有如此恐怖的战力？

卡特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凝重，最终缓缓吐出了那个让整个舱室温度骤降的名字：

“虫族。”

“虫族？！”塞勒斯汀失声惊呼！考尔的机械音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是的，”卡特的声音沉重而肯定，“你们没有经历过，那无尽虫潮。它们吞噬星系，进化、适应、无穷无尽。希灵帝国漫长的历史中，与它们的战争……从未停止，且愈演愈烈。帝国超过70%的军事力量和资源，都投入到对抗虫族的前线。”

这个比例让所有人窒息。对抗虫族消耗了七成国力？！那希灵帝国的战争潜力该是何等恐怖？

“还有一个是‘虚空’！不过那不是我们这种层级能接触的领域。那是帝国最高机密，只有元老院和皇帝陛下首属的核心机构才知晓其真相。我们只知道，那是比虫族更古老、更本质、更无法理解的威胁。帝国一首在与之对抗，但具体是什么……我们无权知晓。现在的公开战争重心，就是全面对抗虫族。”

比虫族更恐怖的“虚空”？

舱室内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塞勒斯汀的圣光仿佛也黯淡了许多，考尔的数据流彻底停滞。

他们当然知道虫族，但是从卡特口中却得到重要信息，希灵帝国也在对抗虫族。

在这个宇宙级天灾的威胁下，对方竟然进行着一场持续了数十万年、看不到尽头的、无比惨烈的生存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