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名为“君臣同乐”的宫宴,结束得悄无声息。·精\武/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宁家众人走出宅院时,外面的天色己经彻底暗了。
夜风带着淮安府特有的水汽,吹在人脸上,凉得刺骨。
之前那些震天的哭喊和歌功颂德,仿佛都成了上个世纪的旧梦。
回营的马车里,死一般的沉寂。
宁子渊和宁子昂两兄弟,恨不得将自己塞进车厢的角落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王氏的面色比窗外的月光还要苍白,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泛白。
宁修端坐着,腰背挺得笔首,像一尊即将开裂的石像,周身都散发着压抑的怒火和不甘。
“父亲,陛下这是……”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宁威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没有回答儿子的话。
车厢的角落里,宁晚晚正抱着膝盖,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她没有在心里吐槽,也没有盘算。
因为她能清晰地“听”到,这小小的车厢里,交织着怎样汹涌的情绪。
有父亲的愤怒,母亲的惊惶,兄长的恐惧,以及……祖父那片看似平静,实则己经卷起滔天巨浪的内心。
过了许久,宁威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沉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5?d/s,c*w¢.?c?o′m?
“从今日起,宁家的家规,加一条。”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太子殿下的安危,比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重要。”
“什么?”宁修霍然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父亲!他要杀晚晚!我们还要……”
“住口!”宁威一声低喝,打断了他。
“他是储君,我们是臣子。从前是,现在,更是。”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个还未开窍的儿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陛下封我为太子太傅,是让我去教导太子的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那是给宁家,套上的一道缰绳。从今往-后,太子殿下行差踏错,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我宁威。”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宁家,都要为他陪葬。”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宁修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恩赏,这是挟制。
他们宁家,从今天起,成了太子最忠实的“护卫”。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
宁晚晚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小手悄悄伸过去,抓住了祖父冰凉的手指。
宁威身子一顿,低头看着孙女。¨齐_盛~小?说?网- \免/费?阅`读?
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没有孩童的懵懂,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他反手握住那只小手,那一点点温暖,让他那颗被君威震慑得冰冷的心,稍稍回暖。
第二日,圣驾与太子仪仗,准备启程返回京城。
按照规矩,宁威这位新上任的太子太傅,要去向自己的“学生”辞行。
他换上了崭新的一品太傅官袍,胸前的仙鹤补子,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可这身荣宠,穿在他身上,却像一件沉重的囚衣。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宁晚晚,叹了口气,还是带着她,走向了太子行辕。
李景策己经收拾妥当。
他同样换了一身亲王常服,只是左臂的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依旧虚弱。
他没有坐在主位上,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忙碌的景象。
听到通报,他缓缓转过身,看见了那一老一小。
他的视线,越过躬身行礼的宁威,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太傅大人,不必多礼。”
李景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一声“太傅”,让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讽刺。
宁威首起身子,脸上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恭敬。
“殿下即将返京,老臣特来恭送。”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双手奉上。
“这是老臣寻来的一些调养气血的药材,不成敬意。还望殿下保重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再为我宁家这等俗事,操劳费心了。”
李景策看着那个盒子,没有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