炷香后,两人驻足于东区边缘一处青瓦灰墙的院落外。两尊门当户对的黑石蜘蛛踞守左右,墙缝间逸散着若有若无的甜腻腐朽怪味,钻入鼻腔。顾洋努嘴:“先试此家,徐少峰。练气五层,虫修里算半个‘体面人’,偶为百草殿打零工除虫。比另一个稍强。”未言另一“黑心蝎”强在何处。
顾洋上前两步,抓起冷硬兽首铜环“哐!哐!”叩击两下。重漆木门吱呀裂开一缝,露出的脸苍白如糊窗桑皮纸,两团青黑印于眼眶,眼虽大却空洞木然,恍若泥偶忘点睛。
“何事?”声如破风箱拉扯。
“徐道友,”顾洋脸上立堆熟络笑意,“这位萧小友欲购些噬金蚁归去,以镇灵田邪祟……”
徐少峰那空洞眼珠机械地转向萧尘林,在其面上刮过,似在估量一块木料成色。“只要工蚁?三枚灵石一只,十只起。” 语调平如磨刀石。
“道友此言见外了,”顾洋笑容焊在脸上,“无母蚁统领,几工蚁买回当零嘴么?再说这价……啧啧,去岁百草殿张老哥从你这提货,才一枚灵石一只,何等公道!”
“去岁是去岁。”徐少峰眼皮不抬,“今岁便是此价。吾之母蚁,吞噬足量灵矿可蜕皮进阶,值此数。”话锋陡然一转,那空洞骤然凝作两根冰针,首刺萧尘林,“若配母蚁,一条具育雏之能的母虫,作价一百五十灵石。附属十只工蚁,算你两枚灵石一只。”
末字落定,一股练气五层的阴寒灵压骤然凝实!如同兜头砸落的湿冷冰盖,轰然罩向萧尘林!
萧尘林胸口一窒,咽喉如被无形冰手扼住,脚下踉跄半步!丹田内《万流归宗心法》狂转,气血奔涌相抗!天罡锻体术炼出的皮膜筋骨之力,加之连日受《玄机图卷》锤炼略具韧性的神念,终未令他当场瘫软。
“徐少峰!欺凌一初破三境的小辈,你这面皮是灵蛛丝织就的不成?”顾洋那张堆笑的胖脸瞬间冰封!低喝如闷雷炸响窄巷!一股远超徐少峰、沉浑厚重的灵压悍然冲开!无形无质,却硬生生切入涌向萧尘林的那片冰冷泥沼中心!
嗡!
两股无形气息狠狠相撞!风似为之凝滞一瞬。徐少峰惨白面上掠过一丝病态潮红,喉间闷哼一声,罩向萧尘林的可怖灵压如撞礁石般溃散。他阴鸷地剜了顾洋一眼,忌惮深藏,语气却更僵冷:“……看在顾老哥面上,母蚁一百二,工蚁十只算十五枚。”
“一百二加十五枚?”顾洋眉毛倒竖,状若被捅肺腑,“徐老兄!你这是将我等架于火上烤啊!谁不知你家那窝蚁早己过百!母蚁扎堆相斗,分出一窝省心省粮!那所谓心神控虫的小术,不过糊弄外行,真个养熟,还不是靠灵矿喂养出的主仆情分?将此计入主价,当我二人是山野棒槌不成?”唾沫横飞间,细数灵矿损耗、蚁群折损、分窝益处……
徐少峰脸色愈沉,指节捏得发白,似强忍掷虫之怒。顾洋步步紧逼,终将价格死死压在徐少峰几乎从齿缝迸出的让步上:“母蚁一百!搭十只工蚁!添购工蚁,十枚灵石一打(十二只)!爱要不要!”其眼神,恨不能在顾洋身上洞穿两孔。
顾洋脸上顿时春回大地,拍板定音:“爽快!便如此!”侧首朝萧尘林使了个眼色。
在顾洋三寸不烂之舌的斡旋下,交易终成:萧尘林付出一百枚下品灵石,带走一只新成年、可产卵的母蚁,顾洋据理力争,令对方白搭十只精壮工蚁。
萧尘林又咬牙多付十枚灵石,添购十二只青壮工蚁。至此,其怀中木箱内,己有一只母蚁与三十西只工蚁。为安顿此辈,他又耗十枚灵石,自徐少峰简陋摊架上购得十数斤凡品黑铁矿与紫金矿碎块,外加一只碗口大小、由灰褐矿泥塑成的备用蚁巢。
总计一百二十枚灵石尽数耗空。抱着沉重箱笼矿石步出徐少峰那弥漫怪味的院落时,萧尘林面上无甚痛色,唯紧绷下颌与攥得发白的手指泄了心绪。
顾洋瞥他一眼,掂量着刚入手的十枚灵石“辛苦钱”,嘿嘿一笑:“成了!值此数否?若你独往,啧啧……”未尽之语,两人于巷口分道。萧尘林抱箱疾步返家,顾洋则溜达着向喧嚣集市行去,口中哼着不成调的俚曲。
归至院门,惊蛰焦躁吠叫夹杂刺耳虫嘶隐约传来!萧尘林心头一紧,几乎撞门而入。只见灵田深处,一只墨玉噬灵蚁正绕着一株受创的聚灵草盘旋,惊蛰扑咬数次皆被其灵巧飞遁戏耍,急得左前爪又肿起青紫毒包!
“死!”萧尘林厉喝,指尖金光一闪,将那毒虫钉死在地!顾不得安抚惊蛰委屈,他连滚带爬冲至院墙角落,于背风干燥处匆匆掘一浅坑,在惊蛰警惕龇牙的低吼中,将那箱新购的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