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欢走到一排摆满了各式美酒的博古架前,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酒樽和玉壶,最终却随手抄起墙角一坛未开封的烈酒。
她也懒得去寻酒杯,直接一掌拍开坛口的泥封,仰头而饮。
她不停地喝,一坛饮尽,又踉跄着去取第二坛。
酒意渐渐上涌,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重影幢幢。
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个被“心腹”用刀锋捅入胸膛…的雨夜。
“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她喃喃低语,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混入辛辣的酒液中。
她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在质问前世的叛徒,还是在质问今生那个让她捉摸不透的季微语。
不,季微语没有背叛她。
是原主,是那个该死的、愚蠢的、被嫉妒与占有欲冲昏了头脑的原主,亲手将一切推向了无法挽回的深渊!
而她,却要来承担这一切的苦果!
“凭什么……”顾言欢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苦涩的笑意在唇边蔓延。
她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情感,认为那是弱者才会沉溺的枷锁。可命运偏偏如此弄人,让她穿越而来,就要面对这样一段错综复杂、让她避无可避的“婚姻关系”。
“季微语……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醉眼迷离中,她又看到了季微语那双清冷的凤眸,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清心苑。
柳絮端着一盏安神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季微语依旧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小姐……”
“我无事。你先退下吧,不必在此处守着。”
柳絮轻叹一声,行了一礼,悄然退下。
偌大的寝殿,又只剩下季微语一人。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重生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隐忍,将那些曾经将季家推入深渊、将她折磨至死的仇人,一一清算。
可今晚的顾言欢,却让她心中那份坚定的恨意,又出现了松动。
她正凝神思忖之际,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
季微语警惕地望向窗边,“谁在外面?”
“季……季姐姐!是我呀!是我小玉子!”一个略显稚嫩,带着几分讨好和难以掩饰的雀跃声音,从窗外传来。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动作略显笨拙地从半开的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因为用力过猛,加上对地形不熟,她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毯上。
“哎哟喂!”那人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抬起头来。不是南陵国那位小公主——宁珏。
“宁珏?”季微语微微蹙眉,“你不在南陵使馆好生待着,跑到我这小苑来,意欲何为?”
宁珏一溜烟跑到季微语面前,献宝般从自己那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用干净的素色帕子小心翼翼包着的的桂花糕。
“季姐姐,你早膳定是没用好吧?这是我方才去御膳房溜达时,特意跟那里的管事公公‘借’来的!你快尝尝,这桂花糕可香可甜了!”她满脸期待地看着季微语,那模样,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等待主人夸奖的小奶狗。
季微语看着她那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样子,倒是让人很难真正生出厌恶之心。
“本宫不饿。”季微语摇了摇头,声音却比方才柔和了些许,“倒是你,私闯王妃寝宫,若是被羽林卫发现,可不是小罪过。”
“嘿嘿,季姐姐莫慌!我可是打探得清清楚楚,那个……那个老是板着脸的坏女人顾言欢,她不在殿内!”
宁珏压低了声音,凑到季微语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脸上露出一副“我可机灵了,快夸我”的得意表情。“我听守门的宫娥姐姐说,她方才怒气冲冲地跑去凤宴阁去了!哼,肯定是又想欺负季姐姐不成,自己生闷气去了!”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地撸了撸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袖子,露出两截细细白白的小胳膊,一副要为季微语打抱不平的英勇模样:“季姐姐你莫怕!下次她若是再敢瞪你,你就偷偷告诉我,我……我想法子帮你出出气!保管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哦?那你倒说说看,你能有什么好法子?”季微语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调侃。
“我……我……”宁珏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卡了壳苦思冥想了半天,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我可以偷偷在她每日必经的路上挖个小坑!或者,在她最喜欢的衣服上偷偷画只大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