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之内,香炉里最后一缕沉水香散尽,余味变得有些发闷。`p-i?n?g′f/a`n+w`x`w_.!c+o`m*
季微语对外界的一切仿若未闻。她伸出手,从妆奁中拈起一根细长的银簪。
她屏住呼吸,用簪尖挑起一缕从鬓边滑落的乱发,不紧不慢地将其重新归入发髻。
当最后一丝秀发被妥帖地藏好,她放下银簪,任其在妆奁上发出一声轻响。
“你出去吧。”
元清躬身一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她知道王妃的意思,她要去守住那道门。
季微语缓缓起身,月白色的素服裙摆在地上拖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如^文-网^ ^首?发·
通往御书房的宫道,今日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两侧高耸的宫墙,在阴沉的天色下投下大片暗影,让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通往地府的黄泉路上。
往日里还能见到的宫人早已消失无踪,换成了身穿甲胄的禁军。
空气里的龙涎香,从未像今天这样令人作呕。
掌印大太监李公公在前方引路,他佝偻着背,一身深紫色的宦官服饰,那沉默的背影,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生死。
季微语安静地跟在后面,耳边只剩下自己裙裾摩擦金砖地面的“沙沙”声,成为她确定自己还活着的唯一凭证。\我?的.书~城? ′最-新′章*节\更-新*快,
终于,御书房那扇厚重的朱红木门出现在眼前。
李公公停下脚步,侧过身看了季微语一眼,伸出枯瘦的手,沉沉地推开了大门。
门内光线幽暗,巨大的紫檀龙案之后,一道身影隐没在层层叠叠的阴影里,唯有那身明黄龙袍上的五爪金龙,在昏暗中偶尔反射出一点磷光。
季微语迈步而入。在她身后,殿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女帝没有开口,这是一场无声的凌迟,是君王最擅长的把戏。
季微语强迫自己从容地走到殿中,撩起裙摆,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跪拜大礼。
不知过了多久,龙椅的方向,终于传来女帝冰冷的声音。
“京中在传,言欢并非死于意外,而是为人所害。”
“他们还说,朕,是弑兄上位。”
季微语缓缓抬起头,迎上那片阴影,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澈而坦然,甚至挤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陛下,”
“臣妾……不知。”
女帝的身体似乎微微前倾,那张隐在暗处的脸庞轮廓显示的更清晰,威压也随之倍增。
“你不知?这满城的流言,字字句句,可都是在为你季家,为你季微语鸣不平!”
话音未落,季微语向前膝行一步。这个动作让她离那片阴影更近了,近到她几乎能闻到龙袍上那股更浓烈的属于君王的独特气息。
“陛下,臣妾是否蒙冤,季家是否清白……在国朝安危、在陛下圣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句话,瞬间将她自己从“嫌疑人”的位置上摘了出去,摆在了“忠臣”的立场。
“臣妾愚钝,只想到一点。这等流言,能在一夜之间传遍全城,还能触及……皇家秘辛。”
“这背后操盘之人的手段,何其狠毒,其心……可诛!”
“与其追问臣妾知不知情,”
“陛下圣心独断,何不想一想……”
“这满朝文武,究竟是谁,有这般通天的手段?又是谁,最想看到您与臣妾……反目成仇,好让他自己,坐收渔利?”
话音落下,季微语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