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强保持沉默。

“——我不怪她。她应该恨我，我也恨自己。”

老人又问道：“你拿到这张相片了吗？”

“没有。”关大强回答，“相片好像被人拿走了。不过，我拿到另外一张照片。”

老人霍然扭头，好像意识到关大强要说什么了。他惊喜地问道：

“我真的有个儿子？”

关大强一边微笑，一边从小包里掏出了老相片，轻轻放到老人的手中。

老人看了一眼，目光马上陷了进去。

关大强轻声说道：

“霍先生，您是有个儿子。不过很抱歉，他也死了，后事是冯伟先生办的，骨灰就在疆龙县西郊公墓。”

一片寂静。

三个心跳后，老人泪如雨下……

老人用袖口轻轻擦拭相片，像擦拭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死了？真的死了啊？”

说话时，老人的嘴角止不住地颤抖。

“恐怕是这样。”关大强说道。

“我儿子叫什么？”老人突然抬起头问道。

“杜鹃儿给他取名为‘杜镜圆’。”

“杜镜圆……杜镜圆……”老人轻轻重复这个名字，“破镜重圆……杜鹃儿一首在等我，等我们一家人破镜重圆……而我……”

老人没能说下去。

他无力地摇头，浑浊的泪水顺着干枯的脸颊滚落。

关大强感觉“黑省药王”虚弱无比，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关大强无意目睹死亡过程，于是起身告辞。

这时，老人伸出干枯的手，指着照片说：

“照片上还有个女孩，她是谁？”

“范小棉。”

“你见到她了吗？”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查。”

老人把照片重新交给关大强，问道：

“关警官，请告诉我，范小棉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

“不准确。她怀孕了。”

关大强睁圆了眼睛，把照片拿的很近，眼睛几乎贴着发黄的照片。

霍琦说的没错。

通过双腿的姿势和肚子的形状判断，这个女孩好像真的怀孕了。

关大强突然想到的冯伟的话，心中突然明白了，杜镜圆突然离开工地，去歌厅闯荡，或许是因为女孩怀孕，经济压力大的缘故。

过了一会，关大强将照片放到老人的手中，说道：

“霍先生，我不是你的跑腿。我徒弟冒着生命危险在破案，我必须保护她。”

老人悲苦地说道：

“关警官，不管你信不信，昨晚我梦到了一个女孩。现在想想，这个女孩就是范小棉。她在梦里告诉我，她跟我儿子生了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男孩，也就是我的孙子。我感受到了，真的感受到了……”

听到这句话时，关大强心想，如果米雅在这里，她一定会说出自己的招牌话：

“荒唐！”

关大强摇头否定了：

“霍先生，能进入我们梦境的人，全是咱们见过的人。你跟这个女孩从未谋面，所以不可能梦到她。”

“你认为我在撒谎？”

濒死的老头用最后的力气质问关大强。

这个问题把关大强问住了。

关大强知道老人的意思，但他选择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老人说出了一句话：

“关警官，我求你了，帮我找到我孙子吧……”

关大强皱紧了眉头，望向了老人。

恐惧和安详、痛苦和解脱，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了，在老人的脸上激烈地搏杀着。

关大强仿佛听见了求助声，来自老人内心最深处的求助声。

关大强对老人微微点头，随后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