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出殡队伍!
忽然间,少女“噌”的一下站起来,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众人都被她惊到,竟无一人拦着她。
人来人往的街上,一派大红色的迎亲队伍与通体白惨惨的出殡队伍迎面碰上,双方都停下了队伍。
“主公,咱们的队伍碰上章博士的出殡队伍了,我这就去叫他们让开路。”
雷溟恭恭敬敬地站在炤国公旁边说着。
正要抬脚,一袭素色大袖长衫罩着桃粉色百迭裙的少女从恒和酒楼跑了出来。
径直跑到街道中间,正对着出殡队伍。
“主公,这……”
炤国公含着淡漠疏离的眸子微沉,抬手制止了雷溟。
那女子冲出来的时候,眼角噙着泪光,神情悲痛欲绝。
不是不小心闯出来的,是目的性极强地冲着出殡队伍去的。
大红花轿里的新娘子见久久不起轿,感到奇怪,低声问外面的陪嫁丫鬟:“外边怎么回事?”
丫鬟低声说话:“小娘子,咱们迎面碰上出殡队伍了,小娘子安心在轿里等着吧。”
少女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口漆黑的棺材。
略带陈旧微酸的杉木气味顺着风送入了她的鼻腔。
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嫁给章易简,带过来的嫁妆多达十几箱,摆了满满一院子,够章家这辈子吃喝不愁。
章易简竟然连棺材都舍不得买贵的,要买这便宜的杉木棺材草草葬了她?
负心汉!
杀妻弑子的负心汉!
鼻尖一阵酸痒,眼泪受不住怨恨的沉重滑落下来。
章易简见魏云舒突然出现在出殡队伍前,着实吃了一惊,好不容易缓过来,又看到她落了泪,还以为是自己这两日不能去陪她的缘故。
连忙走过去柔声哄她,“云舒,你怎么来了?这是丧事,多不吉利,快快回去,别沾了晦气,我今晚就去看你……”
云舒?
少女明眸拢了雾,恍惚一瞬。
联想到酒楼那掌柜的喊她魏家小娘子,她怕是魂魄穿到了她夫君心尖尖上的人儿——魏云舒身上去了。
不吉利。
晦气。
魏云舒哭笑一声,直直地望着章易简。
要是他知道站在他面前形似白月光的魏云舒,里面是她司月瑶的魂魄,他还能如此冷漠地说出晦气两个字吗?
“司月瑶死了,再也没有人阻止你用肮脏的手段往上爬,你开心吗?”
那双黑白泾渭分明的眸子不似往日温柔,锐利得渗人。
章易简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的缘故。
“云舒,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也是,你向来娇弱胆小,难免会吓到,我让人送你回去好不好?回去后吩咐下人摘点柚子叶,去去晦气,再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听话,别站在这里,我不想你沾上这些肮脏的东西。”
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里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春水般的温柔,一点都不掩饰对她的亲昵。
恶心。
她死了,又在魏云舒身上重生。
这就是章易简杀妻的报应。
“晦气的人是你,章易简!”
魏云舒指着棺材,“杀妻弑子求仕途,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司月瑶就算是死了也死不瞑目!她一定恨不得把你带走,拖进阴曹地府!”
就在这时——
“轰”的一阵震天响。
抬棺的担木居然毫无征兆地断了,棺材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巧不巧,棺材掉到地上的时候还侧了个面,棺材板崩到了一边。
司月瑶的尸身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章易简的方向。
众人惊得头皮发麻,倒吸冷气,一轰然退开了几步。
炤国公带着几分硬朗微薄的唇微勾了下。
“有意思。”
随即,他声音大了一度,“看来,今日不宜成亲,送新娘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