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力气。他摇扇的动作更慢了些,眼皮也耷拉得更低,仿佛随时都会在这闷热的午后沉沉睡去。额头的汗水汇聚成更大的一滴,顺着他深刻的法令纹滑落,“啪嗒”一声,滴落在滚烫的泥地上,瞬间蒸腾起一小片微不可察的白汽。
墙角的土狗阿黄,不知何时抬起了脑袋。它那双棕褐色的眼睛,此刻竟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死死盯着李长生手中那把破旧的蒲扇,尤其是那粗糙的竹篾扇柄。它的鼻翼快速地翕动着,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极其低沉的、近乎呜咽的“呜呜”声,尾巴也不再是慵懒地贴在地上,而是微微翘起,末端小幅度地、神经质地快速颤抖着。那眼神,不像狗在看主人摇扇纳凉,倒像是饿狼看见了血肉,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渴望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焦躁。它几次想要站起凑过去,爪子不安地在地上刨动着,又似乎在畏惧着什么,强自按捺住。
李长生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阿黄的异常。他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浑浊的泪花。手中的蒲扇终于停了下来,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他微微侧了侧身,在竹椅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彻底闭上了眼睛,胸膛缓慢地起伏着,发出均匀而轻微的鼾声,竟是真的在这闷热难当、刚刚化解了一场无形杀劫的午后,沉沉睡了过去。
那把破旧的蒲扇,就那样随意地搁在他汗衫覆盖的膝盖上。扇柄上,方才被他握过的地方,似乎比旁边的竹篾颜色更深沉了一分,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内敛的润泽。而扇面上那几道裂口,在午后的强光下,边缘竟折射出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幽芒,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被永远地禁锢在了这破败的蒲葵叶脉之中。
小院里,只剩下阿黄越来越焦躁不安的低呜声,以及那震耳欲聋、仿佛永无止歇的蝉鸣。酷暑依旧,闷热如蒸笼。
喜欢芥子长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