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有效追击后,伯颜有充分的信心重挽颓势。
可是,将士紧张的情绪可以用军令强行疏解,战场上受惊的战马却不易安抚。
不远处,又一支权军骑兵飞奔而来。
这是一支从后阵突袭而前的千余骑兵。
伯颜匆忙回头一看,城门楼上去没有任何预警的令旗出现,他心头又掠过一丝疑虑。
顾不得重整战阵了,令旗再摇,伯颜被迫发出各自作战的指令。
两支军队,终于绞杀在了一起,却不是以伯颜所希望的方式。
又有两支敌骑飞速奔向战场。
权军后方,突然传出一阵极为怪异的唢呐声,不仅铿锵有力,且荡人魂魄。
已显败势的权军前阵,突然齐齐转身,配合着突袭将至的骑兵,向元军反杀而来。
无论步骑,权军士卒都是进退有据,配合默契。十余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阵。彼此分工明确,有人主守,有人主攻,有人主射。
火炮,又开始被往前推进。
伯颜心下大急,若是不能将敌军火炮挡在城头两里之外,那么坐镇于城头之上的陛下,危矣!
“全军押上!”伯颜一声怒吼。
身后,最后两支千人队,从伯颜身侧泄向战场。
刀光箭影之中,两支军队陷入全面的酣战。
有炮弹自头顶掠过,炸向城门楼,虽然并未带来损害,却让伯颜的心头更加慌张。
“不好,敌军火炮打到城里去了!”一个亲卫惊呼道。
伯颜愕然回望,一丝袅袅黑烟,在潭州城中飘然而起。随即成为一股,而后化成了十数股。
不是火炮!权国军队的火炮虽然厉害,但射程绝无可能如此之远。
有人在城里纵火?
这一次,伯颜无论如何都没法掩饰脸上的惊惶之色。
宋军撤离之后,伯颜亲自在城里巡视,几乎走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根本不见一人一卒留下。如今潭州城内,还有两万多正在歇息的元军主力,还有陛下的五千亲卫军,即使有一两个权国的奸细隐藏,也不可能同时燃起十几股的大火。
这些敌兵哪来的?
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底里冒出来的?
伯颜隐隐有所猜测,却根本来不及深思。
他焦虑的目光在城头上不停巡视,却已经看不见忽必烈的身影,也得不到任何的指令。
“撤,撤回城去!”
伯颜怒吼一声,双腿猛力一夹,率先冲向城门。
身后战场,元军大乱。
一过城门,伯颜打马顺着马道直奔城头,回首匆匆一瞥,城内四处都是喊杀之声,火势渐大,却未漫延。
被烧的,是元军的粮仓!
伯颜心里一阵冰凉。
“陛下——”看着城头之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三五个士卒,伯颜陷入了彻底的迷惘之中。
陛下亲自领兵,去平定潜入城中的贼敌吗?可是为什么放眼望去,却寻不到他的九斿白纛?
“陛下,哪去了?”伯颜拎起一个兵丁,怒声问道。
“不,不知道。陛下只是留下我等几个,等候元帅归来。”
伯颜扔下被提起的兵丁,茫然地看向城前已经混乱不堪的战场。
想让已经与敌兵交错混战的军队,从战场上脱离回到城中,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现在,竟然得不到城头一弓一箭的支持!
城内城外,喊杀声、吼叫声、哀嚎声、悲鸣声,与飚飞的鲜血、滚滚的浓烟、斗乱的扬尘,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在那一瞬间,伯颜耳朵轰鸣、眼间一黯,失去了任何的听觉与视觉。
大势,已去!
……
“潭州战报——”
陈耀手上捏着一份情报,大声叫喊着直接闯入临安城外的中军大帐。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盯住陈耀高举的右手。
“直接念出来吧。”赵权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所有的战事、数十年的辛苦,也许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刻。
陈耀抖了抖手中的情报,清了清嗓子,念道:
“昨日凌晨,我军利用在撤离潭州时挖设的地道,于潭州南城墙之下,埋设火药三百斤,炸毁城墙二十余米。
趁元军慌乱的时候,踏白军利用另外的地道,直接潜入潭州城内,焚其大半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