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静谧,只余骤雨倾洒的怆然,艾露敛气静立,湿意钻透大氅,贴覆进她沉落入谷的心房。
“自然不能。”
屈立煊的回应,荡过木雕金漆曲屏中的夹岸松柏,飘向艾露。
艾露肩膀稍稍松释,恍然间似觉心跳重回,丝丝暖意自体内散逸,蒸腾着侵蚀入体的湿意。
“小露的身份早晚都会暴露,不若我们先发制人,也能占领先机,此举也不会伤害到小露。但若送她回都城,不异于狼入虎穴,我们也会前功尽弃。”
“那现在怎么办?”卡迪的音色中微露焦急。
“一切按先前计划行事吧。无论如何,小露身份一露,我们便没有退路,过不了多久,都城定会得知她在此的消息,到时反而被动。”
“可是,现在城中已疯传天惩之事。左将军也私下向我隐晦打听,主帅起义是否是为了艾小姐。还表示,主帅与艾小姐两情相悦本是喜事,可因此事导致天象不利,若现在举兵,不说军中士气,单师出之名也会受到天下质疑。”
屈立煊并未再回答,转问道,
“外面什么情形了?”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口口声称让将军顾念城中百姓,早日送走艾小姐。”卡迪略一停顿,提醒道,“主帅,你总不露面也不是个办法,只怕事情越闹越大。”
“走吧,出去看看。”
屈立煊的话音刚落,便出现在艾露身前。他有一瞬间的慌乱,卡迪接收到眼神,向着艾露拱手行礼后,默默退了出去。
衣领处的羽纹撞入艾露眼中,他今日身穿墨色圆领上襦配同色襦裙,裙摆移动间露出黑色靴筒处狰狞的麒麟绣文,哑色革带与护袖不仅衬得他身姿挺拔,更显肃穆沉稳。
艾露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如此的凛然肃敬。不知何时,自己忘却了他是一名少年将军。
“你都听到了?”屈立煊涩涩的开口。
艾露微微点头,轻声道“嗯。”
“我……”
艾露抬头看向他,阻遏住他的解释,
“你不必说,我都懂。”
屈立煊心神赫然一松,才发觉艾露大氅袍摆尽湿,牵起她的手走向右次间,担忧道,
“病刚好,你怎么又出来淋雨。”
屈立煊满屋家具尽是红木,却很简约,他带着她打开一漆木衣箧,
“这是你大哥上次给你带来的女子衣物首饰,你在这里换吧,我出去等你。”
艾露挑了一件缃色交领上襦并一件月白百褶罗裙,迅疾的穿好,右襟处一枝含苞玉兰自肩头蔓延至胸口,行走间裙摆深处的迎春含娇愈开。衬的艾露愈加清雅娇嫩,神若春湖水,水莲不胜风。
蹬上鸭黄色软底绣鞋,取一只攒团珍珠流苏坠鎏金杏叶步摇松松斜挽长发,向外轻唤,
“好了。”
屈立煊踱步进入,面露惊艳之色,揽过艾露肩膀,夸赞道,
“你穿这身比我第一次见你时更显清尘脱俗。”
艾露低头轻抿嘴角,
“那是卫缙给我的,大约是他的喜好。”
屈立煊轻揽着带她坐于床榻,抚慰道,
“你什么都不想顾虑,只顾好自己的身子,等着我娶你就好。”
艾露怎么可能不顾虑,自己都快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而且,如若失败,她想起梦中景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屈立煊察觉,怀抱住她,艾露头抵他的胸膛幽幽道,
“你一定要成功。”
“你放心,这些都是小插曲,不会影响大局。”
艾露知他是宽慰自己,也不再多言。
屈立煊拿过床榻软毯,包裹住艾露,嘱咐道,
“你先暖暖身子,在此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见艾露乖顺的点头,屈立煊放心的出了门。
听到府门沉重的吱呀声,艾露起身走出立于正房廊檐下,屈立煊的背影被水幕隔绝,徒留孤寂于她。
府外乌泱泱百姓的声音隐没在阴飔中,艾露听不清他们的诉求与吁请,却也能猜忖出几分。
不时屈立煊清朗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艾小姐与本帅两年前便已订立婚书,是国主不顾礼法纲常,强娶已有婚约之女。本帅意在忍痛割爱,以尽人臣之力,怎料卫缙恐艾小姐分他宠爱,欲致艾小姐于死地,国主持中不言,为大蚩国计,本帅不得不庇佑艾小姐。天道公允,自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