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的是文公子罢?”虹儿笑了笑:“文公子没有回来过,小姐很想念他?”虹儿一向机灵懂事,擅体人心却从不多嘴。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主动提起文略。
我点点头,颈上的铃心微微的凉:“把窗子打开罢,我想透透气。”
窗外晴空流云,粉白色的花朵簇成大团缀满枝条,有些伸出院墙外,懒懒搭在青色墙瓦上,零星花瓣随风飘落,有些被风扬起不知去向。
“小姐,”虹儿坐在方才放托盘的凳子,靠在床柱上轻声唤我:“文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文略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想知道,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想知道。文略的小茅屋,床下竟然有条暗道,这个发现太意外,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合理推测。难道文略特地在床下挖一条暗道当做地窖储存韭菜?那条暗道的路线设计很用心,一定是特地修建用来逃脱危险的。翻板就在文略睡觉的床上,要说他不知情实在是连自己都骗不过。虽然我早意识到文略不会是一个单纯卖韭菜的庄稼汉,但他的真实身份似乎复杂到无法揣测的。
如果一个人的身份是假的,那他的名字自然也不会是真的。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将他当做生命的全部,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我不介意他对我隐瞒身份,每个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如果他是因为要隐藏身份,所以躲避在小茅屋,却因此才救了我的命,我有什么好抱怨他隐藏身份?我只是感到害怕,不知道他的模样,不知道他的名字,连寻找他都成为一种奢望,难道我们真的永无相见之日?
“小姐!”虹儿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我朝她笑笑:“文略是......是很好很好的人。”
虹儿若有所思的说:“文公子是很好,可是我家公子也很好啊!峪元城里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爱慕公子,可我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姑娘正眼看过。俪夫人很受郑彦公宠爱,生下十六世子之后,不少朝中官员都想把女儿嫁给我们公子,可是公子一个都不要,只看上了那个岳露晚......”虹儿见我脸色有变,以为自己说错话,不该在我面前提起岳家小姐,慌忙改口:“可是公子从来都没对哪个姑娘像对小姐你这样好过!公子对小姐......”
我打断她的话:“俪夫人,哪个俪夫人?”
虹儿被我问得一头雾水:“俪夫人就是公子的表姐,郑候的宠姬,十六世子的母妃。”
“郑候的王宫里有几位俪夫人?”
“自然只有一位。”
“那有没有名字同音的,比如有黄鹂夫人和鸭梨夫人?”
虹儿一头黑云:“当然没有,就算音同字不同也会出乱子的,怎么可能册封两位俪夫人?”
那天在绯光轩三个衙差说的话,言犹在耳,当时只觉得朝野之事,事不关己,即便改朝换代也与我这等蝼蚁小民无干。没想到那图谋逼宫篡位的俪夫人竟是吕云声的表姐!
吕家有难了!
当日正午,王宫昭告百姓郑彦公病薨,三世子冷辰顺继王位,十日后巳时继位大典。
三天来我都没有见到吕云声。俪夫人和吕家的关系俱荣俱损,很难说宫变之事吕家是否知情,有否参与,但无论如何这次塌天大祸吕家绝对无法置身事外。吕云声知道此事一定比我早得多,不管吕家是否参与其中,他洞察世事心明眼亮一定早有察觉,也绝不会毫无准备。
第三天傍晚,吕云声推开院门走到我面前。笑容灿烂依旧,却有隐隐的疲惫:“坐在这里是在等我么?”
我点头:“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一笑:“知道了罢,吕家遭逢了很大的变故。”
我点点头。
“吕家在昊玉城有一处旧宅,那边风景秀美,溪水石桥,四季如春,你去住些日子,等我忙完手边事就过去接你回来,好不好?”他坐在我对面,眼中落进暖暖的夕阳余晖,声如温玉,笑若春风,可我却看得见暖阳春风背后大漠漫天的风雪。
我知道若就此离去,便再无相见之日。我摇摇头:“我想留下来陪你。”
吕云声望着我,眼中的暖阳渐渐冷却,慢慢浮现出月华的光泽。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望着我,良久,别开脸冷声道:“你必须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启程。”说完起身离开,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桃花潇潇落下来,在灿烂夕阳里打着旋儿,闪动暖暖的晶莹,美得让人窒息。
缓步夕阳影不语,桃花落处谁人见。
我一直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将此时此刻牢牢记在心底。我想,这或许是我与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