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跑到湖边,跟正用左手与大榕树较劲的轩辕破低语几句,轩辕破面露惊色,连连摇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落落又说了些什么,轩辕破更是瞠目结舌,若不是落落阻拦,怕是当场就要跪地叩谢。
待他晕乎乎地跟着落落走到藏书馆前,裴钰猜到落落大概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便示意二人随他入内。
点亮油灯,裴钰率先在地板上席地而坐。
轩辕破瞧都没瞧裴钰一眼,目光紧盯着落落,神色紧张又激动。
落落却仿若未见,转而对裴钰说道:“辛苦先生了。”
此时在轩辕破心中,落落比家人更重要,比部落长老更值得敬重,可她却对一个人类如此尊崇,而那人竟坦然受之,这让他觉得荒唐至极,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裴钰撕成碎片。
裴钰察觉到轩辕破喷火的目光,心中不解,抬手示意他伸出右臂,和声问道:“我给你看看伤势。”
“你?人类?你才多大点?”轩辕破愈发认定裴钰是骗子,怒声喝道:“你莫以为我们部落来的人都好欺负,我可见过不少骗子!”
人族与妖族虽因对抗魔族结为天然同盟,数千年来同盟稳固,京都中妖族现身也不会引发围观,可双方隔阂难消。
人类嫌妖族莽撞愚昧、太过暴戾;妖族则认为人类狡黠善变,难以深交。
在轩辕破眼中,裴钰分明就是个毛头小子,连人类的洗髓境怕都未突破,竟大言不惭能治好连教官都绝望的伤,不是骗子是什么?
“啪”的一声闷响,落落手握教棍,怒目而视,娇喝:“你什么态度!”
国教学院的教棍,是裴钰亲手所制,剥光树皮的直树枝,本用于指点落落修行,如今看来,倒真要派上“打人”的用场了。教棍坚硬,打在额头上,疼痛钻心。
轩辕破捂着额头,眼眶泛红,既是疼的,更是委屈——殿下竟为了个人类打他!
“把手伸出来。”裴钰忍着笑再次说道。
轩辕破梗着脖子,倔强地仰头,不予理会。
落落举起教棍,再次下令:“把手伸出来。”
轩辕破满心悲戚,耷拉着脑袋,缓缓伸出手。
裴钰敛起笑容,指尖轻搭在他的脉关上,随即闭目凝神。时光缓缓流淌,夜空繁星时隐时现。藏书馆内寂静无声。
良久,裴钰睁眼,望向轩辕破,沉声道:“试着兽化右臂。”
轩辕破本就没指望裴钰能治好自己,枯坐许久,早已不耐,此刻听闻还要兽化残疾右臂,脸色骤变,看向裴钰的眼神仿若要将他生吞。
“没听见先生说什么?”落落出声催促。
轩辕破气势顿消,老老实实开始尝试。虽说右臂已残,但他在部落修行日久,已达形随意动之境,片刻间,右臂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撑破衣衫,浓密黑毛丛生,坚硬似铁刷。
裴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静心感受那强劲脉搏、扭曲经脉与紊乱真元,同时与脑海中的道藏记载仔细比对。
时光悄然流逝,轩辕破见裴钰神情凝重,心底竟生出几分希望,不由紧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裴钰松开手,落落忙问:“先生,怎么样?”
裴钰并未作答,从行囊中翻出针匣,取出最粗的铜针,看似随意地刺下。铜针寒光凛冽,针尖锋利无比,照理说,兽化后的手臂皮肤坚韧,普通兵器都难破防,更遑论行针,可裴钰两指轻拈,铜针竟轻而易举刺入。
“有什么感觉?”裴钰凝视轩辕破的眼睛问道。
轩辕破一脸茫然,感受片刻,答道:“有些……麻?”
裴钰指腹轻揉针尾,又问:“现在呢?”
“有些酸。”轩辕破声音颤抖,激动不已。甭管酸麻,有感觉就是好事,总强过这些天右臂如石般麻木无感!他望向裴钰,双唇微颤,震惊与佩服溢于言表。
看着他的模样,落落得意地哼了两声,她从未怀疑过裴钰的能耐,坚信他只是深藏不露,这些天在国教学院的种种见闻,更是让她的想法坚如磐石,如今,怕是连她的族人,如金长史和李女史,都要被她说服了。
“要散掉那些真元,重新修复经脉,非一朝一夕之功。”裴钰收好针匣,看向落落,“或许耗时良久,我建议他莫要离开京都回部落。”
落落乖巧点头:“都听先生的。”
裴钰转而望向轩辕破:“就留在国教学院吧,空房不少。”
国教学院偌大,眼下只有他和落落两名学生,着实空旷冷清,多一人也无妨。
轩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