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没想到能再见到葛月，但时隔十年，她在得州某个农场的追悼会上为逝者献上一束白菊，准备离开时，撞见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葛月。

谷雨被那道炽热的目光烫到，迅速错开眼，想要假装没看见，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没成想，葛月快步上前，拦住谷雨。

葛月眸色深深，“可以聊聊吗？”她语气沉在喉底，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谷雨装出一副被陌生人拦住而诧异疑惑的样子，问道：“你我并不相识，您要跟我聊什么？”

葛月做了个请的手势，“外头说。”

谷雨点点头，迈步向外走。

从谷仓临时改造成的灵堂走出，秋风轻拂，浓郁的稻香萦绕鼻尖。收稻机在远方的稻田里持续轰鸣。叉车将一个个敦实的圆柱形稻垛叉起，利落倾倒入斗车，动作一气呵成 。

两人沿着田间小道向前走着，逐渐远离“灵堂”范围。

葛月跟在谷雨身后，目光聚焦在谷雨行动时微微带着拖曳感的左腿上。

是假肢。

葛月得出这个判断，尽管这种拖曳感非常轻微 —— 或许是假肢工艺高级，或许是眼前女人刻意控制所致 ，又或许二者皆有之—— 普通人可能只会觉得她有点高低脚，但这瞒不过深谙生物结构的葛月。

结合十年前警方在那艘炸毁的船舱里找到过属于谷雨的肢体组织这一情况来看。

她无比确定，眼前这个与谷雨有着几分相似的女人就是谷雨本人。

“你跟赵晓玲很熟吗？”葛月快走几步追上谷雨，二人并肩走着。

谷雨微微偏头看着葛月，“不熟，在今天之前，我没都没见过她。”

“诶？”葛月一滞，脸色微变，“那你......”

谷雨打断对方的胡思乱想，“我是个忆偶师，上周五，她打电话过来咨询忆偶制作，我跟她约好，周三上午我到农场收集材料。”

“没想到，一到这儿就得知她死了。"

"虽然买卖买不成，但死者为大，总该祭拜一下再走。”

葛月点点头，疑惑道：“忆偶师是什么？”

谷雨掏出手机，一边调取店铺页面展示给葛月看，一边解释着：“简单来说，忆偶就是一种承载生者对亡者思念的等比例复刻娃娃。制作前，我会到定制客户家中住一段时间，感受这个家庭的氛围，同时撰写忆偶的生平志。写完后，我会和亡者家属一块去亡者墓碑前将生平志焚烧，然后把灰烬收集起来用黄符纸包好，最后带着收集的其他追忆物首接从墓地返家，开始制作忆偶。”

葛月听着谷雨的解释，伸手接过手机，粗略扫了眼中式风满满的店铺页面，视线定格在一张好评返图上 —— 小女孩栩栩如生，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手里捧着一块小蛋糕，眼里满是灵动的神采。

真人娃娃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恐怖谷效应，但谷雨做的忆偶没有这种感觉。

这种真人和娃娃的平衡是极难把控的，少一分不像，多一分让人恐惧。

“你的手很巧。”葛月真心夸赞道。

谷雨自得一笑，“那肯定，全美独一份的手艺。”

葛月看着自卖自夸的谷雨，无奈一笑，将手机还给谷雨，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谷雨语气轻快：“嗨~当然是为了混口饭吃啊。”

葛月看着谷雨，欲言又止。她想跟谷雨说：我认出你了。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见过你，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不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话到嘴边，葛月又想，算了吧，别给她增加心理压力。

葛月爱怜地看着谷雨，温声叮嘱道：“你一个女孩子，去人家家里住，多少有些危险了。你以后带个助理嘛，别一个人。”

谷雨看着葛月，内心泛起涟漪——即使自己利用她复仇，并且导致谢行云和谢眠竹被警方调查，她也依旧关心自己吗？

她喉头发紧：“有助理的，只不过今天我先到，见到客户己经过世，就叫他回去了。”

“找我定做忆偶，是非常贵的哦。”谷雨停下脚步，神色认真地看着葛月说出这句话。

葛月微微蹙眉，她有些不明白谷雨怎么突然说出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可往深处琢磨下，才觉出这句话的不对劲来。

“她定制的忆偶是叫赵江曼吗？”她突然问道。

“是的。”

得到谷雨肯定的答复，葛月只觉一阵战栗爬过脊背。赵江曼是赵晓玲的大女儿，己去世五六年。据赵晓玲小女儿珊莎所说